卢月吟打小便知道谨言慎语,不随意吐露真心,也不背后论人长短。她和沈萩是在幼时一场马球会相熟的,彼时大房的姐姐打压她,领着几个小姑娘故意将她孤立出来,便没人陪她组队。那时她握着球杖站在场外,觉得自己比小猫小狗还要可怜。是沈萩主动站出来,拉着她组了一队,不仅如此,她们两个还将大房的打了个落花流水。
虽回家后被母亲斥责高调,但卢月吟不后悔。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最需要人的时候,沈萩给与她的保护。
卢月吟绞着帕子,在沈萩朝她看来时,尽量挤出一丝笑意。
“你们何时定亲?”卢月吟故意走慢些,望着她的手压低嗓音问,“小萩,不是我杞人忧天,而是你一个姑娘家,不能同他一般得过且过。既有那种传言,两家便该坐下来赶紧谈亲事才对,他是个郎君不在乎,你呢,你不是嫁不出去的,不要在关键时候犯糊涂,有些礼节不能少,别因为他是靖安侯府世子便委屈自己。”
沈萩知道她是真心,“我知道的。”
卢月吟叹了声:“原还以为传言有假,不成想我得早些为你准备婚嫁贺礼了,真真是叫人着急。”
沈萩笑道:“礼物不急,我还想催催你呢,听闻你姨母进京投奔,姨母家小郎君跟你年岁相仿,你们...”
卢月吟忙解释:“快别乱猜,汤表哥初来乍到,我只是带他熟悉京城环境罢了。”
卢月吟的表哥汤亓贞父亲亡故后,母亲带他进京投奔,因汤亓贞要准备明年春闱,故而暂时借住在卢家。汤亓贞是个勤勉上进的读书人,克制修持,品行端方,前世在殿试时被点中探花,至此入翰林,后霍行登基,欣赏其办事能力,擢其进入内阁,成为朝廷中坚力量。
沈萩死的时候,年逾三旬的汤亓贞都没有娶妻。
不久前沈萩知道他来到京城,便特意偶遇了几回,自然都是在暗处观察,汤亓贞看卢月吟的眼神,欢喜而又内敛,每当卢月吟回望过去时,他总刻意避开,怕被瞧出端倪。此二人若能结成连理,卢月吟也不会成为霍行钳制卢朗的棋子,更不会被冤“通/奸”赐死。
沈萩去了趟正院,跟李氏回禀完今日情形后,李氏拉住她的手轻轻抚拍:“我远远瞧了眼,果然生的出色。”
“娘何时偷看的,我竟不知道。”
“你们两个明目张胆站在那儿,想看不见都难。”李氏笑她,却也没再嘱咐礼数,“陈国公府和威安侯府两位世子爷都来了,方进来说了几句话,我瞧着他们两个,似乎对你不是简单心思。”
沈萩幼时跟沈冒去骑马打猎,经常遇到邵俊和蓟志学,两人起初总与她作对,明明她先看中的野兔,他们偏要拔箭去射,射完便提着肥硕的兔子到她面前显摆,一副很欠收拾的样子。
沈冒也不喜欢他们,矫情又太过闹腾。后来长大些,他们倒是不欺负沈萩了,却变得跟屁虫一样沈萩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甚至将发现的野兔飞鸟主动指给沈萩看,沈萩自是高兴。沈冒却看他们不顺眼起来,两个登徒子,心里打什么主意他可一清二楚。
往后沈冒带沈萩去打猎,便故意躲着陈国公府和威安侯府这两位世子爷,虽见得少,可二人还是殷勤的要命。
沈萩想着两人的脸,笑盈盈摆手:“我可做不得他们的娘子,就像哥哥说的,邵俊文雅却优柔寡断,蓟志学喜欢争强好胜,戾气太深。做朋友尚可,做枕边人不行。”
李氏没勉强,沈萩说的倒不假,这两位世子爷被家中捧着长大,都是养尊处优的性子,没经历风雨没受过挫折自然也少了几分担当。
郎君们在沈府后院比射箭,叫好声引去不少闺秀围观。此时歇了风,日头白戚戚地挂在半空,虽没甚暖意,但比起前些日子的冷寒,今日算得上和煦了。
屋檐树枝上仍挂着结成冰的积雪,偶尔掉落地上,被人踩进泥里。
沈冒定的规矩,分别在十丈,二十丈和三十丈外立了三个靶子,每个距离都有对应的彩头,自然越远彩头越珍贵。
陈国公府世子邵俊早往沈萩这儿瞟了好几回,刚听沈冒宣布完规矩,便迫不及待跑了过来。
他一身黛青色华服,衬的面如冠玉,姿容俊俏,双手背在身后弯腰朝沈萩笑道:“小萩,你喜欢哪个彩头,待会儿我帮你赢回来。”
威安侯府蓟志学从另一侧探出头,“话别说的太满,上回我可赢了你两支箭。”
邵俊推他:“那日风大,吹的我睁不开眼。”
蓟志学:“今儿再失手,你可没借口可找了。”说罢,握紧手里的弓晃了晃,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沈萩只站在当中笑,也不接话,每回两人都是如此,只要挑开头,几乎不用她动嘴,他们两个便能演一出好戏。
画面落在傅英辞眼中,则变了味道。
小娘子很享受左拥右抱,即便那两个登徒子快靠到她身上,她还是纹丝不动,这种时候,合该要表明立场,马上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