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package 谈妥了的话……”周易把切好的牛排递给她，替换了她面前还没动过的牛排。想起她上次似乎稍微有点介意赵总撮合他和朱萌萌，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别乱想，只是工作伙伴。”
周易所了解的赵子宜，在职场上一直都是很专业的，他相信他都不需要解释太多，她会理解。
“嗯。”赵子宜笑了笑，低头开始专心吃饭。
只是，工作伙伴么？抑或是他所说的，初恋难忘？
99 楼外面，Z 城的夜景璀璨动人，餐厅的菜也很诱人，不知道为什么，赵子宜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知道自己不能强求一个 30 多岁的男人在情感上一点经历都没有，但她仍然无法不在意周易和朱萌萌那段过去。
不知道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曾为爱情义无反顾，才选择了爸爸。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是因为永远有人重蹈覆辙。
第二天，赵子宜破天荒，主动约了赵总。
离他们上次见面，又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这段时间，两人联系得也很少。其实赵子宜心里也很矛盾，对于程爸她都如此重情，反而对抚养自己长大的父亲如此冷漠，心里既纠结又愧疚。
青春期爸爸的出轨，对赵妈妈和她伤害太大了。她甚至自私地想，他现在也有女儿了，她也有了程爸，各自的生活都已经改变，各自都获得了弥补，就这样也挺好。
然而，这怎会一样呢！别人对爸爸的补偿，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谁像父亲那样对她好，也并不能填补她内心为爸爸空出的那一块。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失去妈妈太痛苦了，太多遗憾，所以很痛恨自己，痛恨自己错失的时间。而这种痛恨，也转嫁到爸爸身上。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妈妈离开所带来的痛苦，没有人比爸爸更能体会。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比爸爸，更对不起妈妈了。他们确实是应该承受巨大的痛苦的。
以前她总觉得，如果自己原谅了爸爸，就是背叛了妈妈。所以这么多年她几乎不见爸爸，不接受他的爱，拒绝他的付出。因为这样才是对的。
这是她所能做的，对爸爸的惩罚。
但是妈妈临走的时候竟然说，她早已经放下。那么自己呢？也应该放下吗？
作为女儿，无论对妈妈，还是爸爸，她真的是太自私了，几乎什么都没有回报过他们。妈妈已经离开了，爸爸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人了。如果她一直这样抗拒爸爸，以后一旦失去爸爸，同样的遗憾和痛苦，肯定会加倍地反弹到她的身上……
赵明宪年前那次见女儿得知前妻已经去世，很长一段时间都异常愧疚，也没什么脸面再约赵子宜，小心翼翼只敢偶尔给她发个信息。这次女儿主动约他，他甚至是有点受宠若惊的。
本来今天家庭日，儿子放暑假，秘书一早帮忙预约了南郊游乐场的度假酒店，连平时忙到不见人影的继女朱萌萌都出席了，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入场了。进去不久，赵子宜的电话就来了。
知道他在游乐场，赵子宜就想下次再约。赵总却担心她的下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所以坚持要出来。于是赵子宜和他约在游乐场酒店的咖啡厅，见完面，他还可以进去陪孩子。
赵子宜打车过来的，赵总已经在等了。
赵总比上次见面苍老了一些，这些年线上旅游平台后起之秀也很多，“乐宜游”的市场份额也被蚕食了不少，最近大平台在跟他谈收购，他一直在犹豫。
“如果觉得价格不错，也可以考虑让资本接手。”赵子宜见他满脸疲惫，忍不住建议说，毕竟赵总也到了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是啊，老了老了，确实觉得有些跑不动了。”说完，赵明宪又觉得有些忧伤，当年他只顾在省城奔事业，赵子宜的教养主要是依赖前妻。以前总觉得等公司生意上了轨道就好，到时候就多些时间陪伴她们 。结果到头来，享受他事业成果以及陪伴时间的，却已经不是她们。
“多注意身体。昨晚林叔给我电话了，说您春节的时候因为血压不稳定，住院了。”
“都是老毛病了，不用担心。老林也是用心了。”
林叔是赵总的公司的司机，赵总创业时期就开始陪着他打江山了，是公司里的老人。他们两父女这些年逐渐疏远，林叔心里也着急。他知道赵妈妈去世对赵总打击很大，毕竟是多年的感情，又是陪着赵总从最艰难时期过来的。即便是林叔自己，知道这个消息都很难过，更何况是赵总了。看赵总这段时间头发都白了很多，他就自作主张，给赵子宜打了电话。
大概是春节前他们那次见面，妈妈去世的消息对爸爸打击太大了，加之她又是那样不假辞色，才令他病倒住院。而自己，却和程爸和周易他们一起过了一个温馨的春节假期。
其实作为女儿，你又为爸爸付出过什么呢？
想到这里赵子宜握紧了杯子，停了一阵，又轻轻地说，“您身边有人照顾，也是好的。”起码她也没有尽过照顾他的责任。
“你也是，别只顾着忙工作。听说，你在和人合作创业？”
“嗯，和妈妈的学生一起，做了个独立设计师品牌。”
“你原来在外企的工作挺好的，不打算回去吗？”
“嗯。”
“我知道你在外企时待遇不错的，是不是因为要供楼经济上有压力？”他知道她还一直没动过他给她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