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秦少和决定启程前往正阳。
虽武林大会定在九月初三,但没有收到请帖的门派,正阳便不曾安排住宿,衣食住行都得自己操心。
去得晚了,怕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更何况,许多年没有出过远门,沿途风景民情秦少和都想看看。故而,早了半个月动身。
共安排了两辆马车,一辆坐苏缈和樊音,一辆搭秦少和跟物资,分别由两师兄弟驾车。
小师弟乔六被留下看家。
苏缈那位“夫君”,不喜外出,自然也是留下。
当然,还有小白狐狸。走的前一天,曾书阳把他的珠儿抱在怀里蹭了又蹭。
“我的珠儿啊,我好舍不得你……你要乖乖的……要想我!”
玬珠被压得喘不上气:“……”好,想你,你赶紧滚吧!
出发的前一天,苏缈自然是抓紧时间,吸纳灵气。
离开雁山以后,外头灵气稀薄,她就没这种好日子过了。她会和人类一样,不吃会饿,不睡会困。
可今夜刚坐定没多久……
“过来下棋。”
苏缈被催得睁开眼,看见妖皇已坐到棋桌旁,把黑子放到对面。
她自然是抗拒的。
“明天就要走了。”所以我要抓紧修炼啊。
“你也知道明天就要走了。”所以你还不过来陪本尊下棋。
各自的考虑都很有道理。
苏缈:“……”面对妖皇不容拒绝的眼神,只好从床上下来。
明天上路,不带他。没必要,他也不想跟,留在这灵力富足的雁山,才是更合适的选择。
相处了几个月,都已经习惯了每晚相对。
前些日子他总是看书,她则雷打不动的修炼。几个月下来,四书都被他啃完了,他又从秦少和那里拿了诗文来瞧。
今天晚上,他不看书,却要下棋。
即便是猫儿狗儿,相处久了,突然要一别数月,也会有片刻的空落吧。况且她不是什么猫儿狗儿,她好歹是个能与他说话解闷的半妖。
这天晚上,苏缈陪他下了一夜的棋。本来说好最多两把,结果两把复两把,两把何其多,一直下到天亮。
修炼进度,零。
终于,最后一局下完,天已大亮,再来一把是万万不能的。
苏缈伸个懒腰抽身离桌,发出一声颇为不敬的感慨:“……终于完了。”
出去吃饭,吃完好上路。
“几时回来?”妖皇收拣着棋子,如是问。
修元的比试阶段就长达半月,后面接着是坤元之争,最后才是乾元的挑战。
而秦少和会留到乾元之战。
一为证明他有开山立派之实力,二为雁山斗出一条大道。
在此期间,还有正阳掌门的大寿要办。
也就是说,光是在正阳,少说就得耽搁小一个月。加上来回,深秋时节方能回来。
苏缈想了想,报了个稳妥的时间:“十一月上旬吧。”
妖皇没再说什么,把棋子丢进棋盒,摆摆手,催她滚蛋。
当旭日高照,一行人背上行囊,下了山去。
小师弟乔六送行,依依不舍的,手里大包小包拎了好多东西。
“你塞两条麻绳给我干啥?”
乔六憨憨笑起来,露出俩小虎牙:“拉车啊。今年雨水多,弄不好车轱辘陷泥里出不来,搭条绳子好拉车嘛。”
“……你倒想得周道。”曾书阳接过,塞进车里。
乔六憨憨地抠抠脑袋:“嘿。”
放好了绳子,曾书阳还是不放心:“小六,你可要照顾好珠儿,它贪吃,你别给喂瘦了。”
乔六:“放心吧,三师兄,我给地主家喂过两年猪,老有经验了,保管给你喂得肥溜溜的!”
曾书阳嘴角抽动:“……”
苏缈坐在车里,差点没笑出来。
小丫头肯定隐身杵在旁边,听得这话,还不得气得撅起猪嘴巴。
玬珠脸涨得通红:“……”
你才猪呢,你全家都是猪!她才不要留下吃猪食,她是要跟苏姐姐远行的。
樊音看苏缈勾唇,却是翻个白眼:“你还笑得出来,人家小六都知道送行。你那个什么夫君,自己娘子出远门,别说送下山,就是大门口都没送到,嘁!”
樊音又在表达不满了。
苏缈还是笑:“我都不气,师姐气什么。”
樊音真是恨铁不成钢:“我们家小师妹多好的姑娘,他凭什么这么作践你?凭他画画得好?凭他脸长得好?”
这方面,樊音向来清醒,自是十分不能理解。
这几个月来,阿青的确不比从前冷傲了,可时至今日,也从未和他们在一个桌子坐下吃过饭。
他一直高高在上,如被供奉在东厢的一尊佛。
小师妹就好似他虔诚的信徒。
连师父都时不时去拜拜,态度可好了。
樊音想不通。
车轮滚滚驶向远方,随着雁山的退后,身边的灵气越发稀少。
苏缈能感觉到距离在拉长,她撩开车帘,朝后看去。
小六还站在山下,远远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