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了,也该走了。妖皇将她打横抱起,轻哼应她:“不配再留的玩意儿。”
一块破布,一根烂舌。
而已。
守在外头的众人一直等着,紧张地伸着脖子瞧,乍见一袭青衫缓缓走出,都惊了。
他怀中还抱着个人……是苏缈?
他几时进去的!
玬珠撩开车帘:“……”人呢!
诡异的走向,令众人诧异不敢前,只愣愣地注视着他。
广袖浸了血,沉沉摆荡着,阿青眉心深锁着,一步步走出寨门。怀中女子一手搂着尧光,一手无力垂下,手心血红一片,往下滴着血。
“师妹!”樊音大急,正要冲上前去,忽然间地动山摇。
尖锐的挤压声响彻山间,刺得耳朵好生难受。众人慌忙护住耳朵,步步后退。
青衫背后的长佑寨,突然扭曲变形,好似遭遇一只无形的巨掌压顶。
上空的铁网剧烈摇晃,猝然根根爆裂,四周栏杆弯曲折叠,沉重的寨门轰然倒塌,砸起尘土飞扬。
里头的尖叫哭喊响彻山林,久久未有停歇。
众人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他们拍肿了手的寨门,被无形的巨掌压得宛如薄纸一张……
千年老寨,化为一片废墟。这一切,竟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至此,妖皇紧锁的眉才终于展开。
蛰伏到此为止,一切忍耐皆为过往,一切妄念皆由他诛。他想要的,欺不得,动不得,抢不得!
……
马车吱吱呀呀赶了一天的路,越往南,天气越温柔。
出来两辆车,回去三辆车。樊音那车只坐了姑娘仨,以往话多的她们,现在各自捧着书看,没什么交谈。
谁敢乱说话呢,这么大只妖杵在那儿。
虽说他从未做过什么,但亲眼见他压平大寨,怕是没有谁能做到心平气和。
包括玬珠,她也实在怵得慌。
此时,她撩开窗帘,朝最后那辆马车瞅了瞅。
这么强大的妖,那么精纯的妖力,是谁,她大概猜得到。
要说忐忑,还得数她最甚——她那混蛋爹是囚禁月之子的叛贼之一,她作为叛贼之女,命运难说啊。
不过再想想,月之子捏住她也没什么作用,如此在乎权势的爹,哪能在乎女儿的死活。
玬珠这么想着,也就释然了。她可不跟宋林风一样,爹那么渣,还那么放不下。
“你们说话呀,没人聊聊么?”
宋林风忙冲她挤眉弄眼:“聊什么,武学还是吃的?”
玬珠:“你们不担心苏姐姐么,我好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找死的么!
宋林风卷起书,狠敲在她脑袋上:“能有什么事,就是有事我们又能帮上什么。”
樊音叹口气,插话道:“一会儿进了城,再添些银炭,别叫她又冻着就是。”
说到这里,一脸担忧,“……怎么就怕冷成那个样子,添了两床被子都不够。”
玬珠想说,妖心受伤的确是这样的,极其怕冷困乏,就是加到三床厚棉被都未必够呢。
可眼下阿青亮明了妖的身份,她还没呢。什么时候亮,她想着,还是问过苏姐姐为好。
便就什么都没说,只接了句“是啊,愁死人了”。
……
苏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她一直都睡不踏实,总梦见自己不是在冰天雪地里跑,就是在冷水里泡着。
车轮碾上石头,车身猛然一震,终于将她颠醒。
苏缈懒懒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车中光线不明,她双眼无神,呆呆地看着帘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眼皮上下拉扯,险些又要合上。
良久,她才看清这是哪儿。
原来是在马车里,车轱辘嘎吱嘎吱,路有些颠。
脚边放着个加盖的小火炉子,盖子扣得不是很紧,被马车颠得叮当作响。
她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两层。
可她还是感觉冷。风吹动帘子,冷风挤进来拍在她的脸上,更叫她冷了个激灵。
让她想想,发生了什么……
她去长佑寨夺取尧光,如愿以偿,然后就被温源捅了。是的,她妖心受损,伤得有些重。
此刻,尧光正被她抱在怀中,便是昏睡之中也没有撒手。
苏缈又把宝贝搂紧了些。
宝剑真实的触感让她又清醒几分。睁眼片刻后,沉睡了一天一夜的脑子,终于摆脱了困乏。
妖心重伤,虽在当时就被妖皇治愈了伤口,可妖心失血引起虚弱,却要养很久才能好。
听说,在妖界有药可养心,可在人界,便只得等它自行恢复。将养的时间,少则数月,多则几年。
这期间身体虚弱,与人类气血两虚症状相似,另,格外怕冷,又格外易困,基本上做不成什么事。
苏缈郁闷,将被子抱紧,暗叹一声。
她失的血不算多,先得归功于缠心藤的根须,竟在那关键一刻起了保护的作用。
再要归功于妖皇的及时治愈,伤口虽深达半指,却失血不多,想必一两个月就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