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从未真正开始过。沁儿,以后都不要提他了。”
玬珠终于开口说话,却是这样无情的一句。
“为什么!”
眉沁吃惊,“我上次去雁山,见他想你得很,夜里旁人都睡了,他还在偷偷练武。他想救你出去啊,他都不曾放弃,你……”
“没有意义的!”玬珠打断她的话,突然瞪大了眼,脸上的皮肉紧紧地绷着。
眉沁不料自己这句话竟像是触到了她的逆鳞,她居然瞬间恼了。
可片刻的恼怒过后,玬珠又垂下眼眸,跌回永远的忧愁。
“妖人殊途!呵,妖界肮脏又血腥,若我执意与他在一起,必定会给他带去灾祸。既然从未真正开始过,不如,就当一切不曾发生。”
她竟是这样想的。
本想以此劝珠儿吃几口的,不想却更令她更伤了心。
眉沁实在是寻不出话来劝了,望着一桌子的美食,沉沉地叹了口气。
片刻的安静。
然后,这份儿安静便被突然闯入传话的侍女打破。
“沁夫人,王上请您过去。”
眉沁诧异:“王上找我?可知是何事?”
上次被金翅鸟族重伤,沣夔时不时就要关起门养伤。
她来找珠儿时,特地错开的时间。
侍女答道:“奴不知。不过王上同时还请了两位长老过去。”
那看来,是伤势已痊愈,要继续炼琉璃内丹了。
眉沁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碗。
修炼内丹之时绝不能让人打搅,历来,沣夔会让最信任的三人为他护法。
这三人中两位出自长老院,余下的一个便是她。
先前为抓玬珠回妖界而闹过不愉快,沣夔对她的感情却还是很真的。
虽然她妖力不高,但哨守内殿总还是够的。
眉沁又看了看玬珠,实在是担心。
玬珠面无表情地坐回床沿,懒懒地滚去角落:“那你去吧。”
珠儿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像株植物一样的腐烂掉。
眉沁抿了抿嘴,知道说什么也是枉然,只得无言地退出去。
……
时光飞逝,眨眼又到飞雪时节。
一夜过后,院子里堆满了雪。
堆雪人、打雪仗,雁山上欢声四起,热热闹闹的。
唯独缺了小狐狸,不经意间叫人怅然。
曾书阳又用雪搭了个狐狸窝,小莲好奇地往里钻,愣给钻垮了。
他倒也没生气,垮一个又再搭一个。
雪簌簌的下,很美。
阿青难得也堆了个小雪人,放在窗台上。
雪人顶着两颗黑子做的眼睛,看着他一副副写春联,铺了满满一屋子。
秦少和说他字好,请他来写今年的春联,阿青应得倒也爽快。
苏缈研罢了墨,又裁起纸来。
“等你写完春联,把帖子也写了吧。我大致算了算,也就二十份左右。”
苏缈边说边裁着纸,素净的指尖被红纸染出淡淡的颜色。
纸刀沙沙沙的。
屋外小雪纷纷,院中已无人,都玩累午觉去了。
“师兄和师姐的婚期定在初三,风萍来信说,她与雷鸣的婚事定在二月初六。咱们要走,也得参加完喜事之后。你觉得呢?”
阿青埋头写字,还是那句:“你安排就是。”
等阿青恢复得差不多,他们就要回妖界去了。
如今那几大族实力锐减,鸣蛇族更是丢了威天盾,已然不可能再是他的对手。
不过,那陵鱼族新王沣夔,是几万年难遇的琉璃内丹。一旦被他炼到至臻境界,其力量可紧咬月之子,若再获得拥趸,会相当不好对付的。
是以回妖界这事,宜早不宜迟。
苏缈决定把离开人界,返回妖界的日期定在三月中旬。
那时候草长莺飞,正是烂漫时节。届时,先邀各位旧友于雁山一聚,折杨柳,赠友人,好生道个别。
毕竟回了妖界,又不知几时才会再到人界来。妖界那些破事,她也不想牵扯连累了人界这边。
“对了,还要跟张骁道个别。”苏缈想起来,说道。
答应过他的,走的时候会跟他说一声。
阿青埋头写着大字,闻言抬起了头。漆黑的墨滴在红纸上,废了一张好纸。
“我陪你去?”他问,语气尚算平静。
“不了吧,怕给他添堵。”
阿青低头,无言地换了张纸。
苏缈眨巴眨巴眼,她知道,不给张骁添堵,就意味着给阿青添堵。
可死者为大,不是么。
张骁是不想看到情敌的,否则定要在九泉之下破口大骂。
骂她缺心眼儿,还不如不去。
“行啊,”阿青写完两个字,才道,“回来好生弥补我就是。”
“弥补什么?”
他掀起眼皮,轻勾嘴角微挑了下眉:“你说呢。”
那素日古井幽深的眸子,突然跟泉眼似的往外冒着温泉。
“嚓——”裁纸的刀划拉歪了,好好的一叠红纸,愣被她全弄废了。
苏缈脸颊微微发热:“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