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杜泽说得又快又多,怀菱又不能过耳不忘,待人说完,她一回忆,发觉自己竟只记得最开始几句。
她欲哭无泪地抬头看向韩微。
她脑子愚钝,着实是记不住啊!
韩微早知杜泽性子,定是不耐再说这些繁琐的注意事项。她便趁着杜泽说话的功夫,用剩下的笔墨纸砚将其都写了下来。
韩微柔声道:“拿着吧,取药煎药时,你定要亲自看着。”
怀菱又是感动又是激动,话说得颠三倒四的:“谢熙妃娘娘,奴婢、奴婢这就去!”
她还未来得及同熙妃说,太医昨夜来诊治时,深沉地叹了口气,说良妃娘娘命不久矣。
那时她心跌倒了谷底,整夜守在娘娘床前以泪洗面。
万万没想到,熙妃娘娘过来探望了一眼,竟有办法救人!
怕耽误了用药,怀菱跪下对韩微磕了头便匆忙跑了出去。
*
楼傆体魄强健,杜泽配制的药膏疗效又好,不过几日他身上的箭伤便好了七七八八。
宫中药草皆上品,他身上的炙火毒清除的也很快,原以为四十九日才能清除,然而不过几日,便已清除干净。
凝香炭在屋内静静地燃着,清新淡雅的香气在屋内散开,烛光在灯罩里跳动,在墙上映出两个距离极近的身影。
拆开纱布,看见曾经血肉模糊的伤口长出粉色的新肉,韩微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明日她便不需要再为圣上换药了。
圣上已经连着大半个月都来长乐宫了。
太后这病也不知怎么得,听说本来都快好了,结果又是心口痛又是头风发作,太医们都去了好几轮。
后宫妃嫔们的请安便又往后推了推。
不用去请安倒是正合韩微心意。
这段时日她几乎是醒了便去舒仁宫,一直待到晚膳时分才会永宁宫。
圣上结束早朝后一般都会去御书房或是乾和宫处理朝政,只有晚膳前后才会来她这儿换药。
这段时日良妃已经好了许多,人也变得越来越有精神。
明日师叔祖会再去把脉复诊,她得跟着过去。
韩微想得出神,直到手腕被人抓住,她这才恍然惊醒:“圣上?”
楼傆剑眉微蹙:“你在想什么?”
他问几遍韩微在长乐宫住得可好,皆未得到回应。
“没什么,”韩微挪开视线,淡声道:“圣上伤势已好全,已不需要再换药了。”
楼傆听出她话里的冷淡,却没什么脾气,反倒是勾起唇角,抓着人的手腕,将人拉进自己怀里。“生气了?”
韩微挣开手,坐直了身子闷声道:“臣妾不敢。”
良妃娘娘病了这几日,她不信圣上丝毫不知。
她日日跑去舒仁宫,身上都粘染了药味,圣上不可能闻不见。
可圣上却从未去过一趟舒仁宫。
薄情冷性莫过于此。
她嘴巴上说着不敢,可表情却不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楼傆想到韩微在农庄时说的那些话,心也软了几分。
这几日他夜夜留宿长乐宫,今日暗阁有事等着禀告,他刚拆了纱布就要回乾和宫,无法留下陪韩微。
若是韩微心中没脾气,那反倒是怪了。
楼傆神色柔和,伸手将要起身的韩微又拉进怀中。
他摸了摸韩微散下的发丝,声线醇厚又不失温柔:“朕明日便来陪你。”
韩微从未停过圣上这般说话,心中觉着不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鼻息间满是楼傆身上极为浅淡的龙涎香味,韩微顿了顿,也没挣扎,应道:“圣上以朝政为紧,臣妾无碍。”
这几日她与圣上同床共枕,一开始颇有些不适应。
以前侍寝时,她皆是睡在床榻外侧,以便第二日起身伺候圣上,可这几日不知为何,她睡着睡着自己就睡到床里头去了。
圣上早上也不要她伺候,偶几次她醒得早,竟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缩在圣上怀中,将她那点朦胧的睡意一下子都惊没了。
可她见圣上面色,却是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反倒是习惯了一般,即便她睡前睡在外侧,第二日一早醒来时必定是在里侧。
最为重要的是,圣上如今已完全清了炙火毒,与她同床共枕时却一次也未行那私密事儿,只将她搂得紧。
现下是寒冬,韩微怕冷,圣上身体温热,韩微这才让自己忽视某处硬|邦邦的异样,就当是被大型暖炉抱着睡觉,倒也安眠。
只是晚也被硬棍膈着,早也被硬棍膈着,韩微心中总还是有些怪异。
今夜圣上要去忙朝政,她反倒是松了口气。
只是可惜没了大型暖炉,得让萤飞朝雨往被窝里多放几个小手炉。
韩微说得真诚,说得善解人意,楼傆心中反倒是有些愧疚,一回乾和宫便吩咐李禄去库房寻了好些珍宝玩意儿送去长宁宫。
御书房内,暗阁侍卫早已候着了。
“圣上,微臣已将邺城王家全都缉拿,这是他们供出来的制药坊所在。”侍卫恭敬地递上清单,若非圣上提点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寻到突破口,顺着草药运送的链子找到邺城王家。
邺城王家自知做的生意是无法摆在台面上的,故此狡兔三窟,他们废了好些功夫才寻到老宅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