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什么冲动不冲动的,德妃不顾自己仪态,仿佛又回到了不需要端着的军营,对楚婉仪吼道,“你理解什么了!本宫还不屑扯谎!”
楚婉仪被她骂了这一句,十分明显地抖了一下,看了眼太后,这才鼓起勇气说道:“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假传懿旨的事儿出现过。”
她没有明确地指责韩微,然而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却让座下的人惊住了。
难道真是她们记错了?
王贵妃赞赏地看了眼楚婉仪,看来这人还有些作用。
她艳红的指甲指向陈常在:“说吧,可有收到太后懿旨?”
陈常在沉默了一会儿,朝太后跪下,叩首时应道:“臣妾收到过,就在圣上从承德围场回宫当日。”
韩微愣住,陈常在这回答着实是出乎意料。
若不是陈常在没跟着去承德围场,她说不定还不会想起前世的一切。
前世的韩微不知为何被贬去了佛堂,即便是那样低位的身份,却敢站出来为德妃作证。
陈常在那时对这个从未听说过的人,着实有些敬佩。
哪知再睁眼,发现自己重来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
明明前世她对韩微敬佩,这世却各种给韩微使绊子找茬。
她的心情着实复杂到了极点,听闻韩微又升了位份。
她数着众人回宫的日子,生怕韩微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惩治她、刁难她、斥骂她,哪知回宫这么久了,韩微丝毫没有要争对她的意思。
反倒是王贵妃,一直都在明晃晃地利用她。
良妃本该病入膏肓、骨瘦嶙峋地躺在床上,可自从她与韩微关系亲密起来,身上竟一天比一天好,如今瞧着面色红润了不少,甚至还长了一些肉。
前世默默无闻的韩微一转眼成了熙妃,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只不过是内心挣扎了一瞬,便选择站在韩微这边。
“听到了吧?”王贵妃胸口成竹地笑了起来,却在听到陈常在的话时,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她说她接到了太后懿旨。”皇后突然开口。
王贵妃眼睛似要喷火,她怎么也想不到,陈常在明明那么厌恶韩微,竟会放弃这等打压人的好时机,甚至反过来为韩微说话!
她嘴唇张张合合,却被气得不知如何反驳。
皇后起身朝太后服了个身,语气平静道:“太后,儿臣也收到了您的懿旨。”
太后愣住了,皇后一向不会反驳她的话,更不会与王贵妃一般计较,平日里只要大规矩上不犯错,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当众说出来?!
她是中邪了吗?
太后死死盯着皇后的脸,可对方依旧面容端肃,语气不轻不重:“太后,若非您亲口下的旨,那便可能是传话的小太监假传懿旨混淆视听了。”
太后:“你!”
“儿臣有一计,不如将那传话太监寻来,好生盘问?”她温和地笑道,“放入慎刑司,不出一个时辰,便能说实话了。”
良妃目光落在稳坐在前方的皇后身上,皇后依旧端庄素雅,丝毫没有受到太后发怒的影响。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皇后身后,那儿空无一人。
良妃心脏突得跳了跳,若她没记错的话,皇后是带着宫女进来的。
那这个宫女如今去哪儿了?
王贵妃急得都要冒汗了。
怎么能去寻传话太监呢!
那太监若是应下假传懿旨,韩微的罪便定不下来;那太监若是不应下假传懿旨,那便是太后与她在胡言乱语,硬给人安罪名。
无论哪一点,结果都是不敢想的。
她本想趁着圣上早朝时处理了韩微,哪知竟被这些人一言一语拖到了现在,外头的雪都要停了!
王贵妃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太后开口了:“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似笑非笑:“原来哀家的话都做不得数了,竟还要大动干戈用到慎刑司问话。难道一个奴才的话竟比哀家的话还重要?”
皇后:“儿臣并非此意。”
太后冷笑:“哀家看你就是这个意思。皇后身子不适,脑袋都糊涂了,那年宴你也不用去了,好生在宫里养着吧。”
皇后愣了愣,表情平淡地低头应道:“是,儿臣——”
“太后!”韩微没想到太后竟二话不说就罚了说出实话的皇后。
皇后曾帮她多次,她实在是不想连累皇后受罚。
韩微声线发冷,脸上表情也沉了下去:“皇后娘娘不过要找出实情,太后您又何必下罚?”
韩微着实气得不行,对皇后又满心愧疚。
太后摆了摆手,挡住韩微的那几个嬷嬷立即散了开去。
她冷冷的目光在韩微身上来回扫视。
自从她当了太后,已经很久没人敢在她面前如此争辩了。
韩微自己争辩不够,竟还有这么多人帮着她说话!
就连一向不偏颇的皇后都为了她来反驳自己!
“熙妃,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太后看向依旧挺直脊背站在那儿的韩微,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扬声道:“哀家说了这么多,熙妃没一句遵守的。”
“既不想在殿内跪下,那你便去永寿宫外跪着,好好反思!”
韩微对这后宫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太后心中有了危机感,她虽与楼傆有了协议,一年只回宫一次,但她绝不允许在自己回宫时,在妃嫔面前失去绝对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