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没有直接和太子说,他也不能公开谈论对太子有所不满,所以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来警告太子……
而太子……什么也不能做。因为根本皇帝没有正面的斥责和训斥,所以他无法请罪。
或许,他连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都不太清楚,只能惴惴不安地各种猜测,却连问都不敢问一句。
这样的一对父子……怎会没有隔阂呢。
太子的存在,注定会分割君权。
他们是天生的敌人。
沈菡对着这份单子思量——现在张英的名字出现在了赏赐的单子上,说明此人,大约是快要起复了。
还有王惔,也是突然就被拔擢到内阁学士的位子上。
沈菡又想起选秀,太子妃的娘家不过是个三等伯,而三福晋之父彭春却是三等公……
她默默用笔在张英的名字后挑了个勾,把单子递给季纶:“单子上这几位大人都有了年纪,之前我让针线房做了几副护膝,和年赏一起送过去。就说天气严寒,皇上与本宫顾念几位大人腿脚不好,特意命人为他们做的。”
“是。”
季纶接过赏单自去办差,沈菡这边看看时辰,也该给小十一喂奶了。
小十一是个食量超大的宝宝,还不满一岁,却比雅利奇一岁的时候吃得多多了。
十个月的孩子吃奶已经开始很不老实了,左右蛄蛹,一会儿趴跪起来像个小□□,一会儿干脆蹬直了双腿想要站起来。
沈菡无奈地一遍遍把小十一翻过来:“你说说你,有站着吃奶的吗?”
小十一露出四颗小奶牙冲她甜甜地笑:“妈妈!”
沈菡高兴地笑着应他:“哎!”
额娘这种叫法对小婴儿来说太难了,还是妈妈爸爸叫起来更容易,孩子先学会发的一般都是‘妈’这个音,所以沈菡一般在宝宝会发音后会教他们先学‘妈妈’。
而且她听到孩子这么叫,也真的比听见‘额娘’更开心。
玄烨回来后就听他们母子在榻上你来我往。
小十一一边叫妈妈一边撑着沈菡就想站起来,可惜现在腿部力量还不够,只能伸直腿弯腰撑着,直不起来。
小十一看到阿玛回来,高兴道:“妈妈!”
玄烨:“……”
他无奈地想纠正儿子,可是小十一还是一个劲儿逮着他叫妈妈。
沈菡看他每天回来都要和儿子为这个称呼较劲,觉得很可乐:“小孩子现在就这样,记着这个,忘了那个。你教他,他也记不住,等过几天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好了。”
玄烨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心里肯定在偷着笑他,忍不住上前把这个‘罪魁祸首’压在榻上:“还不都是你使的好计,之前胤禛和胤祥明明都是先会叫阿玛……”
可她见怎么教孩子叫‘额娘’都学不会,瞧着孩子一个劲儿‘阿玛’、‘阿玛’的叫,竟然心生‘嫉妒’!出了奇招儿教孩子们叫她妈妈,一下子就把‘阿玛’给打败了。
沈菡不认:“我才没嫉妒,你少给我扣帽子……”
小十一莫名其妙被奶娘抱走,皱着鼻子不开心。
奶娘哄他:“皇上和娘娘忙呢,奶娘陪你玩……”
***
外面冰天雪地,屋里春意融融。
两人靠在一起交流起这些日子彼此的日程,沈菡把手头处理好的几件大事和他说了说:“毕竟还没正经下旨,今年石家、董鄂家、西林觉罗家的年赏我还是照着爵位往下发的,也免得有人提前知道了,过几天亲阅再生出是非来。”
玄烨点头:“你做得对。”
就是现在消息还没走漏,已经有人因为猜测董鄂氏会是太子妃,开始上折子弹劾彭春了,可见利益动人心。
沈菡皱眉:“这么看来,亲阅时还得更谨慎小心些。”
要是有人为了针对董鄂氏在御前搞出什么事来,牵扯就大了。沈菡决定到时再叫人好好查一查,最好是能把秀女三三两两地分开。
特别是内定的这几个,要小心安排。
玄烨看她皱着眉头思量,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这事儿朕会叫顾问行看着安排,你就别犯愁了。你整天忙忙碌碌打理前朝后宫这些事,已经够辛苦了。”
这些日子她不但要事无巨细地验看后宫账目,还要一丝不苟地帮他维护君臣关系,稳固朝纲;偶尔还要盯着光禄寺和内务府正在准备的年宴,防着他们出岔子。
大事小事,多少操劳。
玄烨轻轻吻了吻她散着的长发:“辛苦你了。”
正如明君从来不是件好干的差事,贤后更加不是。她刚刚坐上这个位置,一下子要应付那么多事情,很辛苦,也很吃力。
但她一直在努力学着怎么做一个好皇后。
这些玄烨都看在眼里。
沈菡摇摇头,靠在他怀里真心道:“累是有一点儿,辛苦也是蛮辛苦的,但我很高兴。”
高兴她终于不再是只能关在笼子里每天等着以色侍人的金丝雀,而有了越来越多其他能做的事。
哪怕她现在做的这些事对于国家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用处,至少也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而对她本人来说,坐在这个位置上,她看到了更多的事,更多的人,每天都有新的收获。
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有些模糊的事情,也逐渐在她眼中变得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