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如果他真的宠幸了瓜尔佳氏,她是绝不会像其他‘皇后’那样视若无睹的。
她不会闹,也不会问,她只会把自己的心收回去,从此再不屑看他一眼。
——他会因此彻底失去她。
玄烨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到了最初那个问题。
“你之前问,如果‘她’是无辜的,朕还会不会拒绝。”
“菡菡,朕是皇帝,朕如果真的想要一个女人,根本不需要考虑她是否来历清白,是否无辜,背后有什么谋划,这些统统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朕‘想不想要’。”
“只要朕想要,朕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得到她。”
哪怕这个女人背后有再多的设计、心思、算计,只要他乐意,他依然可以宠幸她,把她捧成宠妃,甚至捧成皇后。
这才是皇帝。
“站在这个美人对面,让朕为之权衡和取舍的,从来不是这个美人本身。”
而是与日俱增的、一日比一日更加浓厚的、关于‘失去你’的恐惧。
……
旭日东升,重云尽散,清冽微风夹杂雪融寒香吹拂而过,晓天明霞洒落金黄的琉璃顶,偌大的紫禁城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承乾宫里,一家人把话说开后,万事大吉。
父母子女和和睦睦地用过早膳,然后上学的上学,当差的当差,出去玩的出去玩。
沈菡送胤禛和胤祥出门:“快过年了,不用那么累,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
听苏培盛说胤禛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熬夜,这怎么行呢?他当年生那一场大病,身体底子本就不如别人好。何况他才几岁?现在就开始养成熬夜的习惯,变成工作狂,什么身体经得住这么造?
以前明明都告诫他了凡事要适度,早些年小的时候,也知道了要劳逸结合。但自从进了朝堂,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故态复萌了。
沈菡对此很不满,给胤禛下了最后通牒:“最晚,准你十点睡,中午再补上半个时辰的午觉。”
也不要妄想能瞒着她悄悄熬夜,她现在的消息渠道可多了。
胤禛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阿玛……
玄烨:“咳,那什么,朕最近把河务的折子给了他,让他琢磨着写个条陈。”
快过年了,朝廷要封笔,时间有点儿紧,胤禛想赶着年前把折子提上去,过年阿玛闲了,父子两人也能好好聊一聊河务的事情。
好吧,这是正事。沈菡皱皱鼻子,虽然还是不太满意,但没再说什么了。
玄烨瞧了瞧她的神情,转头对胤禛道:“也不用这么着急,年前写不完也不影响咱们聊这个事儿,过完年再把折子补上就是了。你额娘这是为你好,听你额娘的。”
沈菡这才高兴了,又过去嘱咐胤祥:“大冬天的,晚上不要贪凉喝冷饮,不然早晚搞坏肠胃。”
玄烨点头附和:“是,这个习惯不好,以后不准膳房偷偷给他……”
胤禛、胤祥看向阿玛:“……”
阿玛,你?
兄弟两个被父母二人好一通念叨,最后不得不从正殿‘落荒而逃’,直到出了承乾宫的大门,两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长出一口气,继而笑起来。
真好啊。
……
在秀女亲阅到来之前,瓜尔佳氏的事情就这样以一种叫前朝后宫目瞪口呆的方式结束了。
一开始大多数妃嫔都和惠妃一样,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想着这次皇后绝对讨不着好。
结果先是传出‘皇后红颜震怒乾清宫,万岁软语伏低哄开颜’这等‘骇人听闻’听闻的故事。
紧接着一大清早,皇上连听政都没去,牵着面色冷淡的皇后娘娘,亦步亦趋地亲自把人送回了承乾宫,一直在承乾宫陪到了大下午,这才回转乾清宫处理政务。
沈菡觉得这谣言越传越离谱了:“我哪里面色冷淡了?”
明明两人是有说有笑走回来的好吧?
再说玄烨,可能是哄了哄她,但跟伏低做小还差得远……吧?
福格瞧着姐姐歪头细想的表情,捧着奶茶杯子一笑:“这不是正好?有这样的话传出去,以后敢打些歪主意的人就少了,姐姐的日子肯定比以前清净得多。”
这倒是,玄烨之前也说来着:“朕自己轻描淡写地把人拒了,背后之人不定会怎么想。何况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叫外面知道知道‘主子娘娘’的威风,免得总有人把歪脑筋动到你头上。”
嗯……主子娘娘的威风吗?要真是能因此换来耳根子清净,那倒是因祸得福了。
事实上,今年后宫年宴的气氛也确实有了变化——比往年舒服多了。
此时秀女的亲阅已经结束,虽然圣旨迟迟未下,但瓜尔佳氏的事情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今年又没戏了,皇上是绝对不会留人的。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反正面上是不敢聒噪的。
年初一坤宁宫拜年,僖贵妃身体不适没来,领头的人便成了惠妃。
她恭恭敬敬地带着满宫妃嫔跪在沈菡的座前请安,三跪九拜,做的一丝不苟。行完了大礼,以往总要找找存在感的惠妃,今年入座后却是半句话都没说。
倒是沈菡看了看她的脸色,用调羹拨弄着手里的奶茶随意道:“都说猫儿冬猫儿冬,本宫瞧着惠妃你猫了个冬,怎么不见丰润,看着反倒清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