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站在饭桌边上,正在请方行远入座,看到邓派磨磨唧唧的从门口过来,二十来步的距离,让他走了十分钟。
方应看不开口请他,苏嫣也不开口,她的眼里只有她的大姑姐。
吃饭时,方行远对苏嫣的手艺大力称赞:“幸好没去招待所吃饭,差点把这么好的手艺错过了。”
出于待客礼貌,苏嫣在饭桌上放了瓶白瓶醉流霞。
邓派吃饭到一半,抬抬下巴说:“这还请客呢,咋不把酒打开?”
苏嫣瞟了方应看一眼,方应看说:“没人喝开什么?”
邓派说:“不是没人喝,是舍不得喝吧?我到地方去拍摄,地方上的人宴请我,谁不拿出贵州大曲来?一瓶醉流霞就当成宝了?”
他掏出大前门香烟叼在嘴里,从口袋里掏出火柴。
方行远压着他的手说:“在别人新家里抽什么烟,多吃点菜吧,你不是挺想国内的饭菜么?”
“我也没想喝这破酒。”邓派叼着香烟也没拿下来,动着嘴皮子说:“有什么好吃的,都没什么硬菜。真是小家子气。”
方行远忍不住说:“半盘子板栗烧鸡都是你吃的,喜欢就喜欢,干嘛老是言不由衷。”
苏嫣小眉头皱了起来,难怪方应看不喜欢这个邓派,邓派也不怪叫邓派,还不咋地呢,先把姐夫的派头端起来了。
邓派把饭碗端起来递给方行远,看样子是想让方行远给他盛饭。
方应看把筷子重重地摔在饭桌上,起身到厨房把饭盆端过来放到邓派面前。
邓派梳着大背头,不知用了多少头油,看起来油光水滑。
苏嫣在他斜对面坐着,光是看他就觉得腻得慌。见方应看把饭盆端过来,苏嫣在饭桌下面给他拍手。
邓派早就习惯方应看对他的态度,他自己把碗添好,又把饭盆放到一旁,端着板栗烧鸡的盘子往他碗里扒拉。
苏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怪不得问方应看,他姐喜欢邓派什么地方,现在看起来可不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智么。
苏嫣的饭吃了小半碗,跟这样的人一起吃饭太伤胃口,她干脆把碗放下不吃了。
方行远歉意的冲苏嫣笑了下说:“他就是这样,比较特立独行。摄像师都是这样的性子。”
苏嫣抿着唇艰难的点点头,心想,她还真没打算和邓派怎么相处,只想赶紧把他扔到农场堆肥的地方埋了。
吃完饭,四个人一人捧着一杯热茶坐在沙发上。
邓派再次点评了茶水不好,不如他有一年喝过的大红袍。
苏嫣已经学会略过他的话,这人说的再好听,他所经历过的全都是别人接待给他的,有哪一样是他随随便便就在生活里长时间使用过的?
他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要把自己的身价往上抬一抬,苏嫣想明白以后,就觉得这样的人很可笑。
越是一无所有的人,越想要拿出什么东西来跟别人比较吧?生怕被人看不起。
特别是邓派倨傲的性子,除了身份是个摄像师走过不少地方以外,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比方行远更优秀的。
方应看跟方行远正在交谈,方行远说了不少在莫斯科留学的事情,两国风土人情不一样,却还保持着一致的党政习惯,民众间有一种奇妙的融合感。
“给你们带的礼物还在路上,本想着能比我们早到,没想到一场雪,让货车抛锚。”
方行远不是空手见弟妹的人,她遗憾的说:“我还给你们带了上十本文学书,想着有空的时候你们能看看。我也知道,国内这些书籍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带回来的都是允许阅读的珍藏本。”
苏嫣对此很期待,这边娱乐生活匮乏,能有好看的书籍多好。
“她看得懂俄语么?”邓派性子很拧巴,没人允许他在屋子抽烟,他的确不抽了,但就是嘴巴里始终叼着烟,手里来回倒着火彩盒惹人不快,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方行远说:“不需要俄语,我带的是英文版。”
邓派嗤笑一声说:“英语版?我看你带中文版未必就看的懂了。”
苏嫣原先到处飞行买买买,英语底子不是一般的好,偶尔碰到不友善的老外,还能站在街上叉着小腰用英语掰头一下。
她没觉得会英语有多高端,也不觉得不会英语就让人瞧不起。邓派这样的说法,让她感到一种不友善。
在这样的大环境里面,类似苏智般想要学习而求学不得的人太多,没必要因为自己会点英语就去歧视谁。
要是放开环境,能学好英语的人大把大把的抓,苏嫣都敢说,她妈陈玉蓉同志都能看上几本英文书。
邓派不能因为自己能够受到外文教育而对这种环境下无法学习的人说这种刻薄的话。不过就是留个学而已,真把自己当做镶金边的了?
苏嫣按住方应看,看着邓派嫣然一笑说:“邓同志这话未免先入为主。语言不过就是人们相互的交流方式而已,更是出过留学的基本功。邓同志拿这种基本功来说话,是不是没学到其他东西?你这样的人出国,算不算浪费了国家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