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远知道邓派脾气暴躁,他们俩要是吵架,多数都是邓派有自我伤害的倾向。
“你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哈哈,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不知道?”
果不其然,邓派胸前剧烈的起伏,最后转身往门口走了两步,抬头猛地往门上撞了一下!
方行远喊道:“你冷静一点!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邓派瞪大眼睛,双目充血地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是个男人?我就算不是个男人,也配得上你!”
方行远走上前,疲惫地捏了捏眉头说:“我现在是在跟你解决问题。并不是想要跟你争吵。”
邓派的情绪来的快,切换的也快。仿佛自我伤害以后会让他清醒。
他“呵呵”笑了笑,他额头通红,转身走到茶几边上,又点了根烟。他吸了一口香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要解决我?”
方行远把门推开,免得他继续撞门,然后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
卷进来的冷空气,让室内的沉闷烟气顷刻间干净不少。方行远的长发随着冷风飘荡,侧脸冷峻。
“你救过我,为我挨了一刀,光是这件事,我就欠你的。”方行远轻轻地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弥补你,不管什么方面,我已经仁至义尽。”
“这就仁至义尽?”
邓派被风吹的打了个哆嗦,他搓了搓脸,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烟灰从他指尖掉落在地板上,他熟视无睹,用丝毫没有起伏的语气说:
“欠我的你拿什么还?就这样想要把我打发?我告诉你,我不会让我的秘密曝光,我不会配合着去医院,广而告之所有人,说我不是男人。你能够接受所有人的嘲笑,但我不行,我不是你,我有尊严!”
“你的尊严是在践踏我们之间的感情!”
方行远低头看着沙发上的男人,相处四年,这一刻无比的陌生:“你非要我把话说明白么?我对你的弥补已经够多的了。不管是金钱还是工作,你能够挂着照相机到处拍摄,不也是我找报社领导给你的机会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骗你?我其实还可以,就是用这种手段来绑住你是么?”
邓派敏锐的发现了方行远话里的意思,他把香烟扔到木地板上,对面前的烟灰缸视而不见,伸脚把烟头碾灭。
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维持许久,房间里只有冷风冲到屋檐下的呼啸声。
房间里的温度骤降,仿佛暗示着俩人的情感状态。
方行远闭上眼睛,回想起这些日子更邓派相处的种种不适。他们从莫斯科回国,邓派不愿意跟留学的同学们一起回来,甚至还动过坐领导专列的念头。
别的同学都是坐跨国汽运回来,邓派非要高人一等,跟她因为这件事闹了一个多礼拜。
区区一个入行没几年的新人记者,凭什么去坐领导人的车厢?同学们都坐跨国汽运,怎么邓派就坐不得?
方行远记得当初刚认识邓派时,他只是个顿顿吃土豆汤的穷学生。
她在邓派还没回国前就给他安排好了铁饭碗的工作,还包揽了后面几年留学的生活费用,疏通关系让邓派得到一个报社公派留学的名额,给他镀金。让他能顺利报销学杂费。让他回国以后能够在同期记者出类拔萃。
方行远那时候还有跟他结婚的念头,直到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邓派的行为越来越嚣张,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为人处世乖张又无理,不少人在后面指指点点。
方行远漠然地看着邓派,眼前已经没有当初吃土豆汤时的影子。就这么四年的光景,他整个人变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说话办事不再走心,屈服于物质与欲望。
这并不是方行远能够接受,可以共度一生的人。
要不是回国,她还深陷在矛盾之中,无法确定自己是要跟他分开还是要继续下去。
苏嫣的话给了她启发,也许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错误的呢?
邓派原本就是算计又龌龊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想要获取私利呢?
所以变的并不是邓派,而是她,她看清楚邓派的本质。或者说,邓派这些年在她面前装不下去了。
方行远望着邓派久久没有说话。
忽然,邓派笑了。
方行远凝视着他。
邓派不需要她猜,自己说出口:“我改变主意了,我愿意去做体检。不过我有个条件。”
方行远说:“你说。”
邓派左手叉在腰上,身体前倾,讨价还价地说:“这种事情不亚于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不是男人。不过没关系,要是我行,我就跟你分手,我给你道歉。要是我是真的不行,你马上把你的个人文件拿好,咱们就当着你弟弟的面拿结婚证,我要让他一辈子见我不爽,却不得不叫我一声姐夫,怎么样?你敢跟我赌么?”
“这些年你从我手里得到的够多了。”方行远怔住了,她咬牙说:“我不想因为一个赌注就陪上自己的下半生。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