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蓝盯着那道烤焦的痕迹看了许久。
正午的阳光热烈灼人, 就算有树荫的遮蔽也显得刺目, 可少年像是察觉不到一样, 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那一块漆黑的痕迹。
他看得过于专注，居然没有察觉到身边过来的人。
这对于暗杀者来说, 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事实就是，直到身侧的人出声, 他才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楚夏：“在看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让廖蓝猛地翻身坐起, 手里的帽子因为这急促动作飞了出去。
廖蓝下意识地伸手去捞，却和楚夏伸过去的手重叠了方向。
少年小臂上的肌肉瞬间收紧, 他强行抑住了惯性、让伸过去的手转了方向。这及时的转向让他避免了把手甩到对方的手上，但是那顶帽子却直直地飞了出去、摔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上。
廖蓝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他不知道产生了什么联想, 瞳孔出现了不自然地收缩和放大。
不行不行、他果然还是不行！
又弱小又无能、保护不了姐姐、完全是没用的存在……
厌弃的情绪在胸腔酝酿，眼眶不自觉地发烫，察觉到之前、泪水已经坠了下去。
他又哭了。
从一开始就是，又胆小身体又弱、训练的时候总是受伤的那一个。训练好辛苦、伤口好疼、那些恶意的眼神让人好痛苦……他忍不住躲起来偷偷哭泣。
像是小时候的那样、像是许多许多年前那样。
小小的男孩偷偷地从训练馆溜出来，躲在没人的角落抱膝哭泣。
“啊，又是你啊！”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从身后的草丛里面钻出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她简单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就一点不见外地坐过来，动作笨拙地帮忙擦着眼泪。
她显然很少做这种事，动作一点也不熟练。不过男孩确实没在继续哭下去了。
小廖蓝吸了吸鼻子，用还带着浓重鼻音的腔调低声，“对不起。”
对方上次说过，不喜欢看到别人哭泣。
“为什么道歉？”女孩子像是很不解，但她并没有深究，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这次又是为什么哭？累了？被同伴欺负了？还是受伤了？”
说到最后一个问题，女孩子的语气明显紧张起来。
小廖蓝张了张嘴又闭上。
本就哭得通红的一张脸又涨红了几分，他语气僵硬、满脸不自然地开口，“肚子饿了。”
其实是受伤了。
但是想到女孩子上次看见伤口时一下子苍白下去的脸色，他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不想被对方讨厌。
女孩因为这个答案愣了一下。
她一把把手帕塞了过来，匆匆说了句“你在这里等着”，然后就跑走了。
她离开了。
小廖蓝愣愣地看着女孩走开的背影，刚刚才染上神采的眼睛重又空洞下去。
……他又变成一个人了。
他明明那么努力地不想被讨厌，结果还是变成了一个人。
这种消沉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没过一会儿女孩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那道身影不断接近、渐渐变得清晰。
她回来了啊。
胸腔中有陌生又奇怪的热流涌动，小廖蓝忍不住抬手揪住了衣襟。
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一个颜色鲜艳的草莓……是一小块草莓蛋糕。
女孩笑着开口，“我今天的份，送给你吃。”
小廖蓝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蛋糕。
女孩疑惑：“你不喜欢吗？这可是贝齐阿姨亲手做的蛋糕哦，特别好吃！”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追问：“你真的不尝尝吗？”
小廖蓝无措地接过来，嘴唇嗫嚅着道谢，“谢谢。”
“不客气！”
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过来，落在身上的视线过于具有存在感，小廖蓝僵硬地动起叉子，完全没尝出里面的味道。
女孩却期待开口：“怎么样？好吃吗？”
小廖蓝同样僵硬地点头。
分享的点心得到了小伙伴的认可，这一点显然让女孩非常高兴，本来就很灿烂的笑容更热烈了几分。她感慨着，“你运气真好，今天是我的限定点心日，一周只有一次哦，要是错过了今天就要等下周了……”
意识到这点心对女孩来说也很珍惜，小廖蓝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他慌张地抬头。
仿佛察觉到对方的心情一样，女孩再次笑了起来，她安慰：“没关系的，我们交换过年龄了不是吗？我是‘姐姐’啊！”
……姐姐。
*
廖蓝无意识地开口呢喃：“姐姐……”
却没料到得到了回应。
捡到帽子回来的楚夏：“嗯？怎么了？”
廖蓝一惊抬头，终于想起了之前的事，不由急声：“帽子！”
“在这里哦。”
楚夏抬手扬了扬刚才去捡回来的帽子，本来还准备说什么，抬眼却看见廖蓝脸上的泪痕，她不由地愣了一下。
少年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匆忙抬手抹干净泪痕，仓促道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