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羽京按照他老爹给的标准答案,是这样答的,“我家在大林朝也就有几千个铺子,养了上万号闲人,副业卖布,主业……”
羽京剩下的“卖凶卖信息”五个字还没说完,就立马有人拍脑袋总结,“哦,原来你家是开绸缎庄的。”
当时羽京的那个表情,扶峰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位白面书生般的小少爷哟,一听这话,脸顿时就拉了下来,直接比锅底还黑。
后来才知道,这已经是羽京数不清第多少次解释自家不是开绸缎庄的了。
羽京可以说是,一听别人说他家是开绸缎庄的就烦。
第九百九十九次被指为开绸缎庄的羽京,刚把小金算盘从袖子里掏出来,正盘腿低头拨着算珠,没理扶峰。
一提起这个他就来气,说他家开绸缎庄也就算了,还说是他送他的,真的无语死了,傅誉之他到底能不能要点脸啊。
明明就是匡去的,还一匡匡两件,匡了两件还不够,还要再让他打配套的首饰。
不是,他傅誉之就缺这点钱?
受不了了,当他友情赞助也就算了,还被说成是清仓处理。
个没良心的,指不定就是被杭有枝给传染的。
羽京刚把最后一颗算珠拨下,一看。
是谁,是谁家清仓处理要处理上万两银子啊啊啊!!!
羽京深吸了几口气,还是压不住火气,把算盘一摔,抢了点扶峰的瓜子愤然道:“亏死了亏死了,早知道回京城了,薛大人至少是个正经人!”
扶峰:“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从窗内压了出来,伴随着点戏谑的声音,可以听出三分冷漠三分嘲讽三分得意再外加一分漫不经心。
“你现在回去也不迟,薛大人那儿日日都缺人。”
第25章 竟夕起相思
羽京闻言仰过头, 看向窗内的傅誉之,拨指打开折扇摇了摇,含泪假笑, 故作慷慨。
“不必了不必了, 我是自愿要送给你的。”
扶峰捂着嘴, 不敢太大声, 一手撑着地,腰都笑弯了。
傅誉之正站在窗前桌边,微微俯着身子,垂下眸,提着白瓷水壶,顺着桃枝往桌上的陶罐内倒水。
伴着“哗哗”的水声, 陶罐内盈了半罐水,水面未平波微, 漾下如豆的烛火, 陶罐内粉嫩花瓣上溅上了点水珠, 桃枝仿佛也舒展了几分。
日日换水, 这花应该还能开几日。
傅誉之看着桌上桃花灼灼,于是心情也就还不错, 稍扬起眼, 放下水壶,随口道:“花了多少钱, 让扶峰拨给你就成。”
他本就没打算让羽京花钱, 只是留光锦难寻,羽京家中人脉广, 比扶峰去办要方便许多。
“这哪成啊!哪有让你花钱的道理!”
羽京死鸭子嘴硬,还钱是不可能让傅誉之还钱的, 这点钱他也根本不怎么在意,就是这钱是给杭有枝花的,他就觉得贼不值当,心里总有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越想到杭有枝就越不得劲,又不自觉地捡起算盘拨了起来,半晌悠悠飘出去了句。
“说吧,你还打算送她些什么,列张单子,我好给你算个总账。”
话音刚落。
“哐”的一声,窗户被无情地关上了。
羽京看着算盘摇了摇头:“啧啧啧,这都是跟谁学的,越来越小气了。”
扶峰笑歪到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
杭有枝房内。
少女着天水青留光裙,发间插着银竹簪,站在梳妆台前几步远的地方,正捏着裙摆,偏着身子,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憨模样,左右摆着脑袋张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梳妆台上的那一小面圆铜镜中,映着少女窈窕的身影,墨发如云,弯眉似月,眼如柳叶,唇角高扬,脸上是无限欢欣。
杭有枝一将衣裙首饰抱回房间,就迫不及待地一件件试了起来。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这些衣裳的尺寸,还正正好嘞!
当即就觉得,自己今日运气真是不错!
她本来都打算着,这些衣裙多半是不合身的,拿去卖掉正好,能换不少银子。
但现在看到这些衣裙她穿着这么合适,这么漂亮,又有些舍不得。
漂亮衣服嘛,女孩子都喜欢,更何况,她也没几件衣服可穿,都是些原主穿了好几年的旧衣裳,洗到褪色发白都还算好的,抽丝破洞是基本操作。
而且,已经很多年没人送她衣裳了。
杭有枝坐在床边,低着眸子,一手搭在腿上,一手细细摸着袖摆上精细的墨竹纹绣,思绪不由得飘到了那一片遥远幽深的竹林中。
前世,她从小长到大的家,也是这般,屋前群山屋后竹林,在一个小竹村之中,家中并不富裕,阿爸年近四十,才娶了阿妈,生下她。
可她的阿爸那般高大挺拔,那般勤恳能干,又为什么会迟迟无人上门说媒?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因为她阿爸是一名篾匠。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竹村靠竹,自然也靠竹子吃饭,村中原来也有很多篾匠,靠竹编手艺为生,但渐渐的,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工业化的发展,新的代替旧的,效率高的代替效率低的,经济的代替不经济的,竹编突然间变成了一门赚不到钱的手艺,村里越来越多的人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竹村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