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不近不远,以至于她也能看清,几缕水珠从少年的额发流下,顺着分明的下颌,如雪的脖颈,落到清晰的锁骨,本是清冷的模样,夜里的烛火却将他衬得格外柔和。
更别提少年那鲜红的唇,沉静的睫,明耀的眸。
烛火颤动。
少年的俊颜忽闪忽明,陷于寂无旁人的夜里,拢在轻缓浮动的光中。
她心颤动。
风停了,傍晚桥上的晚风也停了,心动显露无疑,又捉摸不定。
灶里还有未燃尽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微响,空气中飘着浓郁诱人的烧鸡香味,混杂着细细的,干燥的,炙热的柴火味。
忽地,她的思绪不自觉就延伸到,清寒寂静的夜,屋内烛光昏黄,炉火红红幽幽,桌上佳肴飘香,那时,应该有一个人在她身边。
而现在,他就在她眼前。
触手可及。
柔和的不像话。
原来她内心里,也想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只是,她想到了这,却没想到他。
杭有枝内心混乱又清晰着,定定地看着傅誉之,手上还提着筷子没放下,忘记了灶台上还有一碗面,却没忘自己晚上才决定要跟傅誉之冷战。
之前不还一直冷着脸,现在又提着烧鸡找上门。
怎么,冰川上的花,他想开了?
冰川上的花,早就想开了,并且决定开得再彻底一点。
傅誉之见杭有枝愣半天没说话,抬袖提起油纸包,笑着朝杭有枝扬了下眉。
杭有枝也不甘示弱,挑起眉,笑问:“给我的?”
傅誉之点了点头,杏眼扬成柔和的弧度,“嗯。”
虽然人需要一点骨气,但人都来主动示好了,她也没必要再拧巴着。
更何况,她向来见风使舵,烧鸡的香味又诱人太多,她简直都快流口水了,肚子还饿着呢,人怎么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杭有枝都已经决定接受了,又想起了灶台上的面,她转过身去,垂眸看着那碗不堪入目的面,有些犹疑,“那这碗面怎么办,我才刚煮好的。”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虽然不如不辛辛苦苦,但也是费了柴火,面条和鸡蛋的,还差不多牺牲了一件衣裳。
浪费粮食可耻啊!
傅誉之也走了过来,看到那碗面,清水面条上泡着个半焦的鸡蛋,浮着一片油星子,面水干了一点,看颜色有点煮过了。
不由有些失笑,她这厨艺,跟他编竹编半斤八两吧。
“有了!”杭有枝纠结了几秒,觉得可耻就可耻吧,反正她想吃烧鸡。
杭有枝:“喂隔壁王大娘家的狗!”
傅誉之:“我帮你吃完。”
杭有枝:“……”
傅誉之:“……”
杭有枝鸵鸟埋沙了片刻,还是决定勇敢面对生活,看着傅誉之,眨了眨眼,“那……也行吧。”只要你吃得下去。
说着就把筷子递给了傅誉之。
傅誉之扬唇笑了笑,接过筷子,将油纸包的烧鸡搁在灶台上。
两人净过手,就一人提着烧鸡拿着烛台,一人端着面条,要去堂屋开始吃夜宵。
杭有枝才将烧鸡和烛台放桌上,又见大门没关严实,走过去关门。
却从门缝中窥见,门外月色溶溶,星辉许许,旷远清幽,新凉的夜风更是拂了她满面,舒爽又畅快。
杭有枝立马就高兴地回过头,笑着看着傅誉之,做出了决定,“我们去外面吧!”
说完就过去吹灭了烛灯,提着烧鸡往门外冲去。
傅誉之端着面,突然就陷入昏暗,才应了一声“好”,杭有枝就没影了,也连忙笑着跟了出去。
杭有枝在檐下的台阶上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下,反正衣裳又破又旧没洗还牺牲了,不嫌脏。
傅誉之看了眼阶上,还是跟着坐在了她旁边。
烧鸡还热乎着,杭有枝一打开油纸包,鲜香肥美的味道都溢了出来,大大的一整只烧鸡出现在她眼前,色泽也是金黄诱人。
然后一对比,傅誉之的那晚飘着油星子的失败品,就显得,贼寒碜。
“好吃吗?”杭有枝知道自己的技术水平,颇为同情地看着傅誉之,想着要是实在难吃还是别吃了。
傅誉之刚挑了一筷子面条尝了,其实能吃,就是盐放少了,没事,寡淡些也好,面煮久了有点稠,没事,软饭他爱吃,蛋煎糊了,没事,他喜欢。
“还行。”傅誉之偏过头看着杭有枝,微微点了点头。
杭有枝听了,当即就觉得傅誉之真是个好人,一个谁认可她做的饭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这就是她的善恶观!
“你真好!那你多吃点!”
傅誉之看杭有枝高兴的模样,只是笑了下。
杭有枝感动完,就没再客气了,回过头开始吃烧鸡,撕了一个大鸡腿就往口里送,一口咬下去,好吃的简直要哭出来了。
但也吃鸡不忘送鸡人,用多余的油纸包着撕下另一个鸡腿,递给了傅誉之。
“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