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羹不比烧鸡, 不光容易洒漏,也容易凉, 凉了再加热肯定就不好吃了。
傅誉之正蹲在灶前, 手包着抹布, 要将灶里煨好的排骨汤取出来, 轻飘飘道:“知道啊,所以我打算自己蒸。”
羽京气笑了, “还自己蒸, 你会吗?”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位爷就没下过厨吧。
“不会啊, 但她想吃。”傅誉之将陶罐垫了抹布端到小木桌上, 俯身一掀开盖子,排骨汤的鲜香便溢了满屋, 又要去取碗和勺来盛汤,转身的空隙看了眼扶峰和羽京, “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俩。”
羽京直接一个白眼翻上天:“你就惯着她吧。”
扶峰唇抿成一条直线:“……”
鸡蛋羹倒是不难,食材只需要鸡蛋和葱花,就是……
就是傅誉之扒了房顶上吊着竹篮一看,发现里面一个鸡蛋也没了。
“没鸡蛋了。”傅誉之看着扶峰和羽京,神色淡然。
杭有枝家没养鸡,都是去市集上买的鸡蛋,毕竟之前下锅的米都没有,跟别提养鸡了。
扶峰秒懂,拉着羽京就往窗外翻,“好的好的,我们去买!”
……
风雨交加,夜路泥泞。
羽京撑伞,跟着扶峰在路上走,“你不会真要去给他买鸡蛋吧?这么远的路,还半夜下着雨。”
城镇上基本都有夜市,倒是有还没打烊的铺子,就是平日天气好的时候,加快脚程来去也要一两刻钟,今夜下着雨,怕是难,再回来搞不好黄花菜都要凉了。
扶峰提灯回过头,眉微微皱着,“不然呢?难不成让他自己看着办?”
羽京停下脚步,看向邻家的鸡棚。
咯咯咯——
鸡叫了一声,四更了。
羽京再转回目光,看向扶峰,“我是说,我们可以去借几个。”
扶峰纠结了片刻,再抬起眼,“也不是不行……”
然后。
汪汪汪汪汪——
咯咯咯咯咯——
扶峰满身鸡毛,抱着一堆蛋从鸡棚里飞了出来。
羽京伞都丢了,提着袍子直跑,被狗追了半路,脚快得像风火轮。
扶峰:哭了,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现如今,偷鸡摸狗,抱蛋百步奔逃……
羽京:哭了,本是归玉人,偶做傅门客,竟难料,沦落至此……
早晨,隔壁王大娘起来喂鸡,顺便捡蛋。
想着凌晨鸡叫的挺欢的,把她都吵醒了,应该有不少蛋。
却发现鸡窝里一个蛋都没有,就多了一锭圆圆的银子。
哟,这鸡成精了,还会下银子了。
当然,这是后话。
……
扶峰和羽京去“借”鸡蛋的功夫,傅誉之已经在锅里上上了水,烧上了火,他现在烧火已经达到了满级熟练度,水开得贼快。
蒸鸡蛋羹这种简单菜品的常识还是有的。
两个鸡蛋敲到碗里,打散加适量水,上锅蒸,不傻都会。
更何况,还有扶峰和羽京在一旁掺合,三个人虽然都不会下厨,但加起来也刚好够用。
第一次蒸,起锅,成了蜂窝状,蒸过了……
第二次蒸,才上锅没多久,羽京坐灶后头烧火,尝着刚蒸失败的鸡蛋羹,才吃一口,就顿住了,“没加盐……”
第三次蒸,加了盐又时不时掀开锅盖看着火,终于成功了,加上点滴香油和酱油,取出晚上做饭没用完的葱,洗净,切若干葱花撒上。
又取了一直在锅里温着的,加了适量盐的排骨汤,将锅里干净的开水舀进木桶兑上冷水,傅誉之就高高兴兴地去了。
留下扶峰和羽京收拾残局。
打哈欠洗锅碗的扶峰,望屋顶叹气擦桌灶的羽京:“……”
……
杭有枝也没等多久,就翻了三四页书的功夫,傅誉之就回来了。
她刚听见动静搁下书,就见傅誉之提了桶水进来,又出去陆续端了鸡蛋羹和排骨汤回来。
“你还真去蒸鸡蛋羹了啊?”杭有枝起身坐床边,看着傅誉之将床边小几收拾干净,放上鸡蛋羹和排骨汤,移到她面前,扬眼笑道。
她也就随口一说,没抱太大期望,毕竟这大半夜的太麻烦了,却没想到,真的有人因为她的一句话,半夜下厨房,洗手做蛋羹。
且不说厨艺如何,就是这件事,便足以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傅誉之没应,只眼角微微上扬。
刚将拧冷帕子的水端去倒了,正弯身提着木桶往空铜盆里倒着水,端到床边,又将剩下半桶水的木桶移到杭有枝脚边,才拿起书坐回椅子上,看着杭有枝笑道:
“先洗个手,可以边泡脚边吃饭。”
杭有枝看着左边光洁锃亮的洗手盆,右边热气氤氲的泡脚桶,面前飘着鲜香的一桌饭,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不得不感叹,傅誉之实在是太贤惠了,一点架子也没有。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笑着应了声“好”,便移过木桶,抻了裤腿,将脚泡进热水里,又卷了袖口,弯身净完手,开始吃饭。
常晚云煨排骨汤焯过水,很清亮不油腻,碗底卧着几块可爱的排骨和通透的白萝卜,飘着清浅的油花,点缀上鲜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