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也这样吗?”杭有枝坐起来,看向傅誉之,微敛着眸问道。
“嗯?”傅誉之偏过头,蹙眉,“怎样?”
“干你们那一行的,不都随时有被仇家找上门的危险,指不定明天出门就回不来了,要都像你这般瞻前顾后,那日子还过不过了。”杭有枝随意道。
傅誉之只扬唇笑,“倒也不是时常这样。”
“那便好,过一天是一天呗,况且,你不也说,三年五载,就足以地覆天翻。”
杭有枝说完顿了一下,看着傅誉之,挑眉一笑:“三年五载,你又怎么知道我翻不出一片新天地来!”
她说出这话的那一刻,傅誉之觉着,耀眼明媚极了。
就仿佛。
高阳不坠,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突然有点自惭形秽是怎么回事。
傅誉之笑了笑,道了一声,“好。”
接着又见杭有枝转回身,垂下眸,双手撑在身侧,荡着双腿,继续道:
“我一直都知道,我自身不过渺小,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微尘,但也一直相信,一直坚持下去,一直努力下去,总能够改变点什么。”
“这世间,终归是越来越好的,日子要往下过,事情要一件件地接着干。”
“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为臣的要兼济黎民,为将的要护卫边疆,为民的要五谷丰登。”
“而我,在这里等三年五载。”
风轻动,溪边的野花随着摇曳,看似无依无靠,却依然在骄阳下傲然。
实则,生于这天地间,依山傍水,便是最大的依靠。
“嗯。”傅誉之听完,点了点头,深以为是。
结果却见杭有枝忽然回过头,直直看向他,明眸如许,勾唇笑问:“所以,你在这里,又是在等什么?”
“……”傅誉之垂睫抿了抿唇,笑了。
真的合理怀疑,她前面铺垫那么长一段话,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句。
每次都猝不及防地来钓他一下。
偏他还就吃这一套。
真是没办法。
杭有枝看傅誉之那表情,笑的不行。
逗小狗真的太好玩了。
风忽起,少年的素色发带在风中飘扬,少女的盈盈青丝也在阳间绚烂。
树上的鸟儿还在歌唱,少年人的欢笑声在谷间荡漾。
长空中,白云流走。高山清溪里,绿树环合间,日光正盛。
……
竹编品供应的事儿算是慢慢解决了,但很快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由于杭有枝前阵子忙于竹编教学工作,铺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上新了,盈利能力出现了一定不足。
但说实话,杭有枝并不是专业人士,在产品设计方面实在能力有限,便想着招揽些画师匠人之类的,拓宽一下思路。
恰巧这日早上在铺子里,初九又送稿纸来了。
杭有枝站在柜台后面,拿着稿纸粗略翻看,翻到其中一张,突然眸光一亮,立马抽了出来,抬头问初九:“这是谁画的?”
是一张设计草图,上面用工笔粗略描着一只花瓣形竹筐,颜值很不错。
上次初九送来的稿纸里面也有一张外镂空波浪弧圆扇,跟这一张笔迹一模一样,杭有枝刚看了一眼,就想起来了。
正愁找不到设计师,这不就现成的。
初九一看,便笑道:“这个呀,是我家二爷画的!”
杭有枝:“?”
第38章 梅子黄时雨
杭有枝很是意外。
她本以为这草图应该是黄府中的哪个姐妹画的, 却没想到作画的是个男子,还是个她完全不知道的陌生男子。
虽然跟红烟她们认识一阵子了,有些熟了, 但她也一直保持着边界感, 没问过黄府的家事。
对黄府的认知, 还停留在外界流传的那样, 暴发户和三十八个被残害的姑娘。
结果现在突然又冒出了个二爷。
不是,你们这黄府藏的还挺深啊。
“你家二爷?”杭有枝差不多猜到了,但还是敛眸问道。
“是我家老爷的亲弟,一直在外游历,这阵子刚回,平常爱画些画儿, 碰巧见着我们从你这儿买回去的竹帽,觉着漂亮精巧, 又听说你要我们给提些意见, 便画了草图让我夹了带过来, 想着杭姑娘你能把图上的样子编成实物, 应是不错。”初九道。
“原来如此。”杭有枝听完点了点头,又抬眸看向初九, 恳道:“那我能不能见见你家二爷, 我有件事想要求求他。”
“嗯……我家老爷其实不太喜欢外人到府里去。”初九低头思忖着,半晌又扬眼笑道, “但要是杭姑娘你的话, 应该没问题!”
杭有枝其实没抱太大希望,也就试着问一问, 毕竟那黄府跟个保密局一样,上次去送篮子都是门房接收的, 此时一听初九答应,连忙高兴道:“那就谢谢小初九了!”
初九只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等下跟着我一起回去就成了!”
……
等到初九在街上逛完,转回杭记竹编,杭有枝就要跟着初九一起去黄府。
初九步行出门的,没带婆子,提着东西等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