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梢上挑,眼里轻狂恣意。
恍惚间,周明甫仿佛又看到了十八岁的盛洵。
那时的他,就如同此刻一样,飞扬,明亮,不可一世。
有着直击长空的勇气。
他微微愣神。
视线内,盛洵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随手将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侧眼睨着他,神情清冽冷淡,语气却倨傲:
“我要一个人喜欢我,她就只能是因为喜欢我而喜欢我,不是因为同情,更加不能是因为愧疚。”
“我不需要在她身上增加负累,而让她来爱我,那样的我,不值得她去喜欢。”
他抬睫,居高临下望着酒吧外面街道里一对在深夜里拥吻的情侣,神情稍缓,停顿了两秒才又继续道,“我是去爱她的,不是以爱为名,而让她活得更辛苦的。”
“那样的爱,我不会给,也不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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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鸢坐在客厅里,有些失神地将那一整块蛋糕吃完。
鹿鸣在屋子里躲了会儿,大概终于察觉盛洵已经离开,揭开一点门缝望出来,看见盛鸢独自一个人在桌边吃东西,才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从屋里走出来。
盛鸢瞧见他的动作,忍不住觉得好笑:“你怎么那么怕他?”
鹿鸣拉了个凳子坐到盛鸢对面,又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郁闷地说:“没想到你真的跟他认识。”
盛鸢动作微顿,轻嗯了声,轻描淡写道:“我做这行的,认识的人多点不奇怪啊。”
鹿鸣想了想:“也是。”
盛鸢抬手,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紧接着又听鹿鸣道:“我同他弟弟是好朋友。”
盛鸢说:“你说过。”
鹿鸣说:“你不知道,盛洺可崇拜他哥了,自从和他认识以来,他嘴巴基本上就没离过他哥,我之前一直以为他和他哥关系很好。”
盛鸢想到当年她无意间撞见盛洺来找盛洵,两人剑拔弩张的相处状态,不由得沉默了下。
鹿鸣又说:“直到后来有一次,就是……盛洵哥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盛鸢听到这里,喝水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鹿鸣继续道:“当时,有一天我去找盛洺玩儿,然后他忽然跟我说他要去医院看他哥。”
盛鸢抬目看向他。
鹿鸣说:“我当时就想着,我人都来了,总不能现在再回去,我就跟他一起去看他哥了。而且,我确实也对他哥挺好奇的嘛。”
盛鸢神情微微紧绷,状若无意地问:“当时……盛洵怎么了?为什么在医院?”
鹿鸣没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出了车祸……”
盛鸢呼吸一顿。
鹿鸣想了一会儿,说:“我也是后来听盛洺说的。”
他的语气顿了顿,看了盛鸢一眼。
盛鸢努力维持着表情的平静,问他:“怎么了?”
“说到这,”鹿鸣说,“我也是看在咱俩关系还不错的份儿上,给你提个醒哈。”
盛鸢:“你说。”
鹿鸣抬手挠了下自己的后脖颈,他说:“就是吧,我今天看你和盛洵哥好像……你们俩在谈恋爱吗?”
“……没有。”
“哦,那就好,那还有救。”鹿鸣像是松了一口气,“我就是想说,盛洵哥好像是有一个白月光,这么多年,他也一直没有谈恋爱,我总觉得他可能还没忘掉人家。”
他指节挠了下自己的鼻头,小小年纪讲这些话,有种人小鬼大的感觉。
他自己大概也意识到了,轻咳了声。
盛鸢垂下眼,问他:“然后呢?”
鹿鸣说:“我没怎么谈过恋爱,对这些事不太懂,都是盛洺跟我说的,他说他哥好喜欢人家的,之前有一次他们家宴,盛洵哥喝多了,然后突然对着马路那边喊……喊了个女孩儿的名字。”
“当时盛洺他爸妈都还在里面没出来,大马路上就只有盛洺和他哥两个人,深更半夜的,马路对面也没有人。”
“但盛洵哥就是拼命往那边走,他个子高,走路很快,当时盛洺吓死,以为他撞鬼了。”
“……”
盛鸢捏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忽然感觉自己喉腔里窜上一股气流,淤堵得难受。
鹿鸣说:“他当时出车祸也是因为这个。”
盛鸢忽然想起盛洵眉弓上那一块经年未愈的疤。
不知道和那次车祸有没有什么关系。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的水杯,眼睫重重地眨了下。
鹿鸣转头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忍。
他犹豫了两秒,说道:“我、我就是看你和盛洵哥挺暧昧的,我虽然不喜欢你的车,当然,也很不满你给我住这么破的房子。”
“……”
“但是,好歹相识一场,我觉得也是缘分。”
他平日里趾高气昂惯了,说这种话,很是不习惯。
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觉得一个人如果曾经那种程度地喜欢过一个人,大概率是很难忘掉的,趁还能抽身,你尽量和他断开联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