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洵垂着眼,愣了好一会儿,才颇显不自在地抬了抬手臂,长指捏了下一一的脸颊,轻声:“对,我是你爸爸。”
盛鸢本来还在看戏,听到这句,直接:“?”
盛鸢走过去接过一一,回头瞪了眼盛洵:“你乱说什么呢?”
盛洵仍旧是半蹲在地上的姿势,抬头看着盛鸢,眼神松散又好像茫然。
不知道为什么,盛鸢忽然觉得他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大狗狗。
盛鸢少在盛洵身上看见这样示弱的样子,没忍住,也学着他的样子半蹲下去,一边捏着一一的脸一边问他:“你怎么啦?”
盛洵的视线从一一身上挪到盛鸢身上,沉默了会儿,语气有些不确定:“我……第一次和她见面,是不是应该给她发个红包之类的?”
“啊?”盛鸢说,“不用吧,没必要讲究那么多。”
“还是感觉不太好。”盛洵说着,直接掏出钱夹,一一像是对他很好奇,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
盛洵直接把自己钱夹里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又像是还觉得不够,想了想,把自己腕上那枚百达翡丽也拨了下来。
那块表不算是百达翡丽最贵的款,却很难买,属于收藏款,放到现在也算是有价无市。
价格已经被炒得很高。
盛鸢同学里不乏有钱子弟,以前上课的时候也听他们讨论过一些。
然而此时这块表却被盛洵就那样随意地摘下来,递到一个小姑娘手里。
盛鸢被他吓一跳,按住他的手背:“这个也太贵重了。”
盛洵沉着嗓子:“那……我要和她妈妈结婚,讨好她一下,不是应该的么。”
“……”
盛鸢陡然愣住。
坐在后面的、方才还在郁闷的鹿鸣,听到这里,忍不住也是扑哧一笑。
只有一一压根不懂这几个大人在干什么,眨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和同样不明就里的盛洵,大眼瞪小眼。
不知过了多久,盛鸢才止住笑意,看着盛洵,心里却好像被人用一只温暖的大手托住,软绵绵的。
顾不上孩子还在身边了,她捂住一一的眼睛,看着盛洵:“你过来一点儿。”
盛洵大抵是真的有点懵,剥去了平日里的冷淡自持,此时很从善如流地将身子靠过来。
盛鸢抱着小孩,不方便行动,于是只好仰起头,在灯光下,眼睛亮晶晶的。
她说:“你亲我一下。”
话音落,男人的气息便压过来。
清沉干净,顺着她的唇缝滚到她的喉腔。
一触即离。
但两人距离还是很近。
盛洵居高临下看着她,长而密的睫毛,在灯光下,好似振翅欲飞的蝶。
盛鸢舔了舔唇,将盖在一一眼睛上的手指拿开,才小声道:“一一不是我的女儿。”
盛洵神情再次怔住,似是反应不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盛鸢直接抱着一一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解释道:“一一是法蒂玛的女儿,我只是她干妈。”
“……”
她低头拨弄着法蒂玛柔软的手指:“叫妈妈只是因为这样叫比较亲密而已。”
“盛洵。”她说,“你刚刚在想什么?”
“……”
回去的路上,盛鸢几乎笑了盛洵一路。
他刚刚摘下的那枚腕表还捏在她手里,盛鸢低着头,边笑边试图将手表重新戴到他手上。
谁知男人在这时骄傲了起来,他捏住她的手腕,顺着她的动作直接将手表扣到了她腕上:“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表带很宽,是枚黑色的机械表,戴到盛鸢手上,大得有点夸张。
她低头去解表带,忍不住说:“不行,这太贵重了。”
“不贵。”盛洵手指紧扣住她手指,彻底止住她将手表摘下来的动作,他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微勾着下巴,视线淡淡落在车窗里两人几乎嵌在一起的影子上,神色微微柔和了几分。
“再贵你也配得起。”
-
鹿鸣的“离家出走”中道崩殂,回到家里以后,他估计是觉得丢脸,很快就回自己房间里了。
盛洵将盛鸢送到家门口,因为时间太晚了,他就没进门,两个人站在门口又说了会儿话。
可能深更半夜的时候,人就容易说点胡话,盛鸢不知怎么就想起方才在咖啡店里鹿鸣那句:“你男朋友不介意吗?”
当时毕竟“外人”在场,盛洵可能不好意思直接说,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为了表示对男朋友的在意,盛鸢又问了他一遍:“你真的不介意我和鹿鸣住一起?”
他们两个人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
楼道里的灯随着他们的声音忽明忽暗的。
盛洵懒散靠着墙,闻言,微抬起眉梢:“我说介意,你就把他赶走?”
“那倒也不会。”
盛洵低笑了声,抬手刮了下盛鸢的耳垂:“那你还问。”
盛鸢说:“你如果在意的话,我可以向你表忠心啊,我不喜欢两个人谈恋爱藏藏掖掖的,我们是要一起生活很多年的人,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就要直接说的,不要等矛盾滚雪球似的变大,那感情也会跟着被消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