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条尾巴怎么了?”
她甩开那孩子的手,走到小狐狸身边去。
“九尾狐是神族,普通狐狸都只有一尾,它生来便是七尾,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呀!”
童言无忌。
他们口中所说的,应当都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可想而知,所有人都在议论他的出身。
“七条尾巴也是狐狸呀。”
她站在江陵身前,叉着腰指着那孩子的鼻子。
“你的原身是什么?”
那孩子化身成一匹灰狼,冲着天“嗷”了一声。
一旁的孩子们纷纷拍手鼓掌:
“好威武!”
她召出一把女童时用的灵剑,呲牙咧嘴地冲他比划:
“我问你,如果我砍掉你的尾巴,那你还是不是灰狼?”
“你……!你敢!”
他看见她手中闪着灵光的剑,气势顿时弱了三分,强撑着一口倔强之气道。
“你不是,你是秃屁股狼。”
她阴阴笑了起来,故意拿着剑朝他走近,
“嘿嘿嘿,大尾巴狼,若是我将你的尾巴砍成七条,那你是不是要从灰狼变成乌贼?”
“乌贼是海里游的!怎么会是我!”
“那你既不是乌贼,也不是灰狼,那你就是怪胎!”
“你胡说!我是灰狼!”
“可灰狼怎么会有七条尾巴呢?你就是怪胎!”
“我……呜啊!”
小孩子的哭声响彻云霄。
她虽然还没来得及动手,但已经吓哭了小孩。
她也没管那孩子,自顾自把灵剑收了回去,走回江陵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看,别像他一样那么笨,只想拼命证明自己。他们若是说你,你也反问他就是了。多气死别人,少内耗自己。”
梦外,仍圈着她的江陵不禁失笑。
是她能说出的话。
他其实还有许多事情想同她讲,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干脆用了灵力,让她在梦中窥见自己的过去。
梦中的场景一转,她便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风霜漫天,遍地都是枯枝败叶,树影被火光映衬出各种形状。
狐狸雪白的毛发被染上了血色,它竖着耳朵,聆听着周围的响动,忽然一团黑气侵袭,它口中吐出一道火,黑气便变成了雾。
谢扶玉躲在远处,却感觉到了令她不安的气息。
是魔气。
若她没猜错的话,这里是妖族与魔界的战场。
“仅剩你一人了,也要负隅顽抗吗?”
黑雾散去,露出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
谢扶玉垂眼望去,这才见燃着的火堆里尽数是兽类的皮肉白骨。
她蓦地想起江陵对她说的话——
“妖族,胜者为王。”
这应当是他在妖族彻底立足之战,也是他能逃出江山月的把控的一战。
狐狸并没有退缩,雪白的皮毛随着肌肉起伏,浑然不顾身上的几道血痕,仿佛没有痛觉,以一人之躯震慑对方一片。
而后一个闪身,先发制人。
“你不要命了吗?”
谢扶玉暗骂一句,纵然知道此间不过是做梦,她也不愿看他腹背受敌。
她刚召出拂华,欲投身战场,却撞在了一道结印上。
“这回看看就好。”
梦外的江陵灵力绕在她身上,轻轻道。
林间火光漫天,浓浓血气充斥在空气之中,不亚于她在仙妖之界所见之景。
烟尘之下,满是灵气碰撞的声响,震天的灵力振动带出一片哀嚎呼啸。
他身上的血痕越发地多,湛蓝的眸子仿佛都被浸染成了鲜红。
空气中的血腥气越发浓烈,血水渗进泥土之中,泛起一片一片的暗色。
不知过了多久,林间终于重归寂静。
魔族之人被他悉数灭去,仅剩他一人在此间喘息。
这是他对这片土地的恩馈,也是他今后受人尊敬的伊始。
可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雪山,仍是毅然决然地朝外飞奔了去。
她忙提剑跟上,见他终是体力不支,倒在了一片麦田里。
彼时的江陵只觉得身上哪处都在往外溢着鲜血,眼前却落入一片碧色衣裙。
他顺着裙摆抬起眼,见到一张清浅的笑颜:“疼不疼啊,狐狸。”
他仿若被抽干了全部力气,仅能靠着气音道:“疼。”
他才不要说不疼,男人也要被爱人心疼。
她坐在麦田里小心替他包扎。
他看着她认真专注地在他伤口上打和原先一样丑陋的蝴蝶结,喃喃道:
“若是能早些认识你,便好了。”
他就不会在各种质疑嘲讽的声音中长大,不会独身一人战斗到底,不会一身是伤也无人问津。
她头也没抬:
“那可不行。我还要习剑术,还要修灵根,若是一开始便认识你,却没这些傍身,我又如何护在你身前?若我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废人,每每只能依靠着你哭,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抬起头来:
“狐狸,并没有什么早晚,你我树下遇见那天,就是最好的时候。”
“我带着最好的谢扶玉向你走来,与你一同找回最好的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