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开满红花的石榴树干剧烈摇晃,刚刚逃出生天,却因崴脚难以动弹的吕秀儿,仰着脑袋眼睁睁看着巨树朝自己倾倒而来。
空地处的姑娘们情不自禁,尖叫出声......
常乐边飞速在脑海里计算两姑娘的体重,边飞速奔了过去。
她承袭自常遇春的天生神力,左手把坐在石椅子的吕秀儿扛到肩头,右手把摊在地里的小丫鬟夹入胳肢窝。
石榴树倒过来的最后一刻,她带着两人冲了出来。
晚星、晚月万万没有想到自家主子,竟然以身犯险。
两人稍楞一瞬,立马迎了过去,一人一边把那吕秀儿主仆给撕撸在地。
顾不得其他,晚星连声问,“小姐,您有没有伤着?”
她着急得都忘记了称呼太子妃。
常乐摇摇头,正要表示自己毫发无伤。
可是右肩猛然一阵痛楚,她下意识闷哼了声。
原来方才石榴树倒下来的瞬间,顶端树杈刮破了肩头的衣料,留下数道划痕,正在往外淌血。
晚月赶忙从怀里掏出张干净的手帕,替她捂住伤口。
姑娘们全都围拢了过来,她们满眼担心,泪盈于睫。
常乐露出个安抚的笑,“我没事,别担心。”
吕秀儿主仆还满脸懵的委顿于地,显然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
“兰儿,云儿,你们快把秀儿扶起来。”
常乐指挥着道,“余震还没结束,大家继续站在空地里。”
担心受怕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只觉是过了天长地久,天际的红光渐渐消散。
大地慢慢恢复平静,烟尘缓缓覆于地面。
常乐想了想,道,“秀儿腿受了伤,尽快回府治疗。”
后宫太医不可入,她只能回府自行寻个大夫。
吕秀儿虽仍蓬头垢面,到底意识回拢,“秀儿明白,多谢老师救命之恩。”
常乐点点头,接着道,“兰儿,云儿,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她得赶紧回春和宫处理伤口,可千万别留了疤。
秦王妃邓兰、晋王妃谢云上前一步,“老师放心。”
两人成婚后跟着皇后娘娘学过掌家之事,学堂的一亩三分地,又有太子妃、燕王妃打得基础,她们当能料理清楚。
春和宫。
后罩房成了废墟,正屋倒还顽强挺立,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朱标也没回来,估计还在前朝忙着,这会正是多事之秋。
常乐没有传召太医的权利,只能由晚月先勉强处理,好在伤药、祛疤膏之类的,事前都有准备。
她是天生的冷白皮,数道血痕子布满雪玉似的肩头,异常明显,瞧着触目惊心。
晚星边拧湿帕子,边忍不住流泪,还胆大包天地责问道,“您作何要冲过去?”
那吕秀儿主仆,哪里值得自家小姐亲自出手!
常乐用完好无损的左手拉拉她的衣袖,“好晚星,别生气,我当时计算过的。”
她可不会为了别人,而不顾自身安危,
晚月用湿帕子仔细清理伤口,同样埋怨道,“这就是您计算的结果?”
常乐忍着痛,嘶嘶吸气,“那意外,谁也没料到么。”
晚月抬眸看眼自家主子,放低声音,“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到底与您有师生情谊,可那吕氏,您这又是何必?”
晚星非常认同地狂点头,娴妃娘娘早前说过,那吕氏将来怕是要入春和宫的,那是她们的敌人!
常乐叹了口气,“没有吕氏,也会有张氏、李氏。”
世间女子本就不易,何苦为难彼此。
晚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您就是太善良。”
常乐赶忙摇头否认,“这人设可不能随便立。”
学堂到底是她和宋瑜主事,宋瑜因着燕王府事忙请了假,今儿自己肯定得担起责任。
倘若有姑娘丧命,或许无人责怪,可难免会有人揣测是她这个太子妃能力欠缺。
尤其,出事的是吕秀儿,没准朱元璋还会脑补她是嫉妒心作祟,故意害死人家姑娘。
皇家儿媳难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天际残阳隐没,朱标拖着疲惫的身躯归来。
正好碰见捧着满盆血水出来的晚星,他魂都要吓没了,“太子妃受伤了?”
晚星稍楞,正要回复,太子已经自她眼前蹿进了屋。
晚月在伤口洒了药,正要做最后的包扎。
朱标进来,第一时间瞧见了自家太子妃密布的伤痕。
他心疼地直绕着她转圈,“乐儿,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常乐刚要表示自己没事,皮肉伤而已。
晚月赶紧添油加醋道,“您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差一点点,太子妃就要被压在树底了。”
常乐:“......”
夸张,太夸张了。
晚月:“都是为了救那没用的......不是,柔弱的吕姑娘!”
她及时改了口,但常乐有理由怀疑她是故意的。
毕竟,自家晚月最是谨慎,怎么可能会犯如此简单的口头错误。
晚月麻利的完成包扎,蹲身行礼,飞速退出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