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被撞疼的关与君龇牙咧嘴,但还是帮老伯扶住不住摇晃的水桶:“大叔,你没事吧……是你!——”
关与君扶住桶的手改换力道,一把抓住水桶:“我们不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吧?!你为何要出卖我们?——”
原来这挑水之人,不正是当初载关与君他们一行人的艄公吗?可不正是因为喝下了他做的鱼汤,他们才被抓了去,现在被“流放”到这小岛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寒隐初适时地走上前来:“罢了小关子,这位老人家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受制于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况且这位老人家他并没有将他所看到和听到的东西都和盘托出,也算是保全了我们。”
寒隐初说完此话,那艄公羞愧地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关与君把嘴撅得似乎要挂油瓶,心里再心不甘情不愿,但其实也不得不承认寒隐初此话千真万确:
要是这艄公跟落家的人说落遥空管他寒隐初叫“主子”,他们还能过的如此舒坦吗?所以还是得感谢这艄公的三缄其口……
跟着艄公回了岛上他简陋的住所,吃饭的时候,关与君朝着艄公吹胡子瞪眼睛:“喂,这次没给我们下蒙汗药什么的吧……”
“好了,快吃饭吧!——”寒隐初率先给关与君递过一双筷子,试图用食物塞上他喋喋不休的嘴。
下蒙汗药的事,眼下是真没必要了……
关与君不停地往嘴里送饭,眼睛瞪得比牛蛋还大,不错眼地盯着那老人家。
艄公如坐针毡,不断地侧着身子躲避着关与君的视线;看他如此局促,关与君“哼——”了一声,感觉心下也好受了许多。
寒隐初吃完饭后,站起身来在这一处约莫只有十几尺见方的房子之内走动,他人高腿长,关与君扒了两口饭的工夫,他就又回到了位子上。
关与君也抬起头来看了看,也没什么可看的嘛……
在这昏暗的茅草屋里,一张桌子、几条板凳、一张矮床,墙角似有个樟木箱子放杂物,做饭的家伙事儿都在外面,其余的碗筷什么不都摆在眼下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吗?——
唯一一个显得干净整洁许多的地方,就是西边墙上垒起的一个稍高些的佛龛:佛龛的木头用料一般,比起用“昏暗的光泽”来形容,倒不如直接说是没有丝毫光泽;佛龛里好像是供奉着三个像。
“老人家,这岛上运送物资多有不便,也能住人吗?”寒隐初说出心中疑虑。
“哪能啊,本来只是因为风浪而偶然发现的一处场所,索性搬上点东西做歇脚用;可是……岸上差役的盘剥太厉害了,索性有一半时间都住岛上了,还躲个清闲……”
艄公放下碗筷,从单薄的胸腔里长叹出一口气,似乎更老了些许。
“所以岛上其他人,也都逐渐搬过来了?”关与君接茬问。
“小公子猜得不错……可是后来,被那骆家的巡河船发现了,安生日子又不得安宁了……
岛上、岸上皆是人间,也是炼狱。有时候小老儿都想着,索性不如一头扎进这洞庭湖里,去寻柳毅君的洞府‘躲’个清净……可是不行啊,我还有老有小,更会泅水;谋生的本领若是能杀人,便也不叫‘谋生’了……”
寒隐初和关与君对视一眼:都已经把人逼到想要用谋生的本事自杀了,还不够可悲可叹吗?……
“所以啊,”艄公站了起来,走到了那佛龛跟前,虔诚地跪拜着:“小老百姓无法,只能求老天开眼,趁早收了这些‘牛鬼蛇神’吧!——”
他连香烛都没备下,只把头用力地磕到地上,献祭上他仅有的、虔诚的、只有尊者才能看到的弯曲的、瘦弱的脊梁。
第124章 神像
昏暗的室内再无人说话,唯有外间水鸟的阵阵鸣叫,带送来声声问候。
关与君觉得有些压抑得过分,眯着眼睛盯着前头佛龛上的三个人,亦或是三个神,开始没话找话。
“大叔家供奉的是什么?”
寒隐初看着其中一个那粗糙的泥塑小陶人身披“金盔销甲”;看形状,他应该是一手持宝剑,另一手捏着一只类似于“定海神珠”的玩意——
这神像的做工委实过于粗糙,只能通过所上的漆彩来分辨面目和动作。
“这是,杨泅将军?!”寒隐初不太确定,问着艄公。
“是呢,咱们洞庭湖上的渔民,不是供奉杨泅将军就是柳毅君了……”
“柳毅?!就是你说的那个‘柳毅’?——”寒隐初询问着关与君,想从她那里听到答案。
“你以为……”关与君怼着寒隐初,柳毅可是在洞庭湖威望很高的呢!……
“不过,老人家,那这个,又是谁?——”寒隐初看着剩下那个泥塑的陶像,皱眉想了半天,都没猜出来这是谁。
甚至于,这是人还是个动物,他都没瞧出来:
似乎是长着一张人脸,但是这嘴也太长了;脑袋上有俩凸起,看不出来是两个小鬏鬏还是耳朵;最妙的是,还穿着时下的官服,手里似是拿着一根玉笏,而不是常见的那种神仙该穿的广袂飘飘的厚重的衣服。
不止寒隐初,就连关与君都凑了上去:“大叔,您这供奉的是什么啊?……”
寒隐初揣着手:“要我说,应该是一只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