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没骨气的脚下一软,“噗通”跪倒了。
紧接着,寒隐初便挪开了压迫性极强的视线,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这话听的夏日森更是汗毛直竖:“唉~宰了你,我倒是无所谓,只怕你姑母要伤心咯!……”
他顿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膝行上前想要抱住寒隐初的腿,却又因为威胁性极强的视线投来,而中止了动作,只敢抱住那美人榻的床腿……
“表弟……哦,不,圣上!微臣、微臣是在那水渠的修建上做了些手脚。可微臣家里的境况圣上您也知道,穷日子过怕了,再加上微臣的父亲也说都是自家人,应、应该不会……”
夏日森咽了口唾沫,慌乱的继续组织着语言。
寒隐初眯了眯眼睛,他这哪里是说他爹呀,分明是说太后也暗示他这么做呢!
“住嘴!挖个水渠子挖出一千七百六十斛土也就够了,你做甚说什么几近需要三千!
挖出那剩下的地方,你是打算埋多少黑火药,还是打算藏刺客和武器啊!”
夏日森抬起泪水鼻涕糊满了的脸,张大了嘴,不知所措。看这模样,竟有些呆滞。
寒隐初看着他这般蠢钝的模样,心下更烦,刚想让人拉他去大牢走个过场,他忽然也回过味来似的,不要命的嚎啕大哭——
第7章 “特急”、“急件”与“平件”
“圣上,微臣可是您的亲表弟啊!您勿听他人挑唆啊!
微臣只想捞点油水,诛九族的事情如何敢干啊圣上!
微臣和您沾亲带故,只要不作死,便可保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又怎么会去做通敌这种自掘坟墓之事啊!……”
他哭的凄惨,还连带着不住的叩头之声;寒隐初听得心烦,只淡淡地让他起来吧。
看样子,自己的这个表哥属实是有点狗胆,但也不属于狗胆包天的那种;
今日这么一恫吓,不怕他不尽心尽力、干干净净的修水渠。
于是,便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自觉拾回一条命的夏日森,三魂七魄逐渐归位,花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四肢。
他先是抹了额头上的一把汗,不小心擦到了红肿起来的额头,“嘶嘶——”地直吸冷气,废了老劲才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寒隐初斜晲了他一眼,无喜无悲地说:“去太医院自己个上药去。”
夏日森又要作势跪下谢恩,寒隐初止住了他的动作,便继续拿折扇遮脸。
夏日森一瘸一拐的离开时,脑海中仍不住的盘旋着那皇上表弟看向自己那寒凉的视线……
如果忽略眼神,只看面容,端的是一副人间难得的好颜色:
似乎只在那一张玉颜上,便能看尽万川平湖,揽尽人间风采。
只是山川险重,平湖暗涌,他玉面公子的表象下,从来便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
当寒隐初再次踏进养心殿的时候,臆想之中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的关与君不仅没有被奏章所累,相反龙案上是一沓沓归类齐整的奏章,他本人正美滋滋的倚在柱子上睡觉。
“他什么时候整理完的?”寒隐初问一个侍卫。
“约莫半个时辰吧!”侍卫低声回答。
“那他就这样睡了许久?”
“回禀圣上,倒也不是,他先是问我们什么时候开饭,无人理他后,拉了个公公问路,自己便出去刨食吃了;
我们拦着不让走,他说他已经整理完了,吃个便饭去去就回;还说在宫里当差的,总不能让人饭都吃不饱吧?”
寒隐初皱皱眉,实在是光明正大的理由:
“那他去了多久?”
“回圣上,也没有多久,确实是‘去去就回’了,约莫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那也就是说,这小子起码睡一个半时辰了。
寒隐初眯了眯眼看着墙角睡得正香的人,手里却是很痒。
这可是两京一十三省堆积了三天的奏章,他半个时辰就分完了?
而且这么好的睡眠,自己哪晚都没有像他这般如此安眠过……
自己待会看看,若是他敢耍什么小聪明,想着胡乱分分糊弄人,不如赏个腰斩如何?……
“哎呦!——”
关与君睡得正香,梦里是一盘肥美的猪肘子,刚准备大快朵颐,忽然被猛然袭来的一股大力推搡,被迫离开了一直倚靠的柱子。
“谁啊这么不长……”话说到最后,关与君看见那双僧鞋,咽了咽唾沫。
刚在深宫之中穿的如此不同寻常,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合着方才就是这鞋子的主人踹了自己一脚?关与君欲哭无泪,但还是得强打精神的说:
“圣上,奴、奴才该死,给您挡路了……”
“无碍,既是整理累了,总得歇歇……”
寒隐初似乎心情很好,两手揣袖做了个农民揣的姿势,身子摇摇晃晃就蹲在了关与君的身旁,一边检视,一边好整以暇的问:“都怎么分的啊?”
关与君分别指着三大摞:
“这都是六部以及都察院之都御史、通政使司通政使、大理寺卿这‘三卿’,还有‘三公’、‘三孤’几位大人上来的;”——大致相当于平行文。
“中间这一大摞是各省地方上的奏章,我按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所辖分门别类了;”——这都是上行文,三司分管民政、刑狱以及军政,很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