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乘是个聪明人,见皇帝一直看自己,就知道自己妨碍了皇帝,虽然很想劝皇帝收心,可也知道皇帝不是个听劝的性子,左思右想,还是躬身告退了:“草民去瞧瞧茶水煮的如何了。”
他离开了。
雅间恢复安静。
桑烟跟他独处,心情又紧张起来了。
皇帝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如有实质。
让她心脏乱跳,坐立不安,只想逃离。
“抬头。看着朕的眼睛。”
她听到皇帝近乎命令的声音,下意识抬头——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对上了。
“郎才女貌,便是相配吗?”
她看到皇帝看着她,目光深沉,语气郑重又温柔:“那朕与你,最是相配。”
桑烟:“……”
啪。
仿佛心脏被什么东西射中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两句话。
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竟然会被这两句话撩到。
“皇上不要开玩笑。”
桑烟压下心悸,强作镇定,低声说:“皇上九五之尊,想要什么女人都可以,唯独臣女不行。刚冯先生也说了,天命不可违。”
果然还是拿克夫命说事。
贺赢有些不耐烦,却也没表现出来,还是冷静漠然的口吻:“如果你那么在乎天命的话,朕可以让钦天监去算我们的八字。”
桑烟:“……”
她不是在乎天命,而是不想跟他一国之君掺和到一起啊!
虽然钦天监很可能测出他们八字不合,但皇帝要是暗示钦天监改变批语,钦天监真的敢违抗皇命吗?
如果钦天监不敢,那她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正想着——
皇帝又出了声:“但朕不想。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26章 失态
桑烟猜测:“皇上……不信命?”
“不。”
贺赢摇头,神色高傲而霸气:“管他命如何?算多了,提前知道了,一帆风顺了,就有意思了?不!朕觉得那样没劲透了!人生啊,多折腾,才有趣!”
桑烟:“……”
疯子!
可她不想折腾啊!
她胸无大志,只想做个咸鱼,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不知皇上可听过这么一句话?”
“什么话?”
“思想不同,不可相容。”
这是新的拒绝方式?
贺赢皱眉问:“我们思想哪里不同了?”
桑烟如实说:“臣女是个怯弱的人,不敢冒险。”
贺赢早知道她是个胆小的野兔子,笑道:“有朕在。只要你想,朕就是你最大的倚仗。”
桑烟可不敢去倚仗一个皇帝。
自古以来,皇帝多情更薄情,靠近他们只会变得不幸。
“谢皇上厚爱。”
她再次委婉拒绝:“可臣女不敢。”
贺赢听了,不自觉握拳,语气也加重了,透着几分愠怒:“桑烟,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桑烟自然是不想。
但她那么说,狗皇帝绝对怒上加怒,最后很可能又是强权压制。
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脑子一转,回道:“因为不敢,所以不想。”
这话说的很讨巧。
贺赢知道桑烟是个聪明人,偏她拿这聪明来搪塞他。
诚然,他可以强取豪夺,肆意妄为,相信也没人敢说他什么,但他得了人,得不到心,又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他还不得近女色,所求的,也就是一颗心罢了。
“你会敢的。”
贺赢松开拳头,掌心缠着的绢纱透着殷红。
其实,早在他怒而拍桌时,手掌就流血了。
桑烟也看到了,但装作没看到。
不合时宜的关心,反而会引起误会。
所以现在,她还是装作没看到。
“皇上,如果您没事,臣女该回去了。”
她想闪人。
贺赢不许。
他唤了冯一乘进来,让他开门营业,正常说书。
冯一乘听了,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桑烟临进来时说的那两句——市井生活,人间百态,根本离不开人。贺爷包了场,这清风居都少了很多趣味。
所以,皇帝这会让人进来,是给清风居增加趣味吗?
还真是……宠啊。
“是。”
他应声退出,到了楼下,开门迎客。
没一会,客人就很多了。
他们大多数都是熟客,寻了自己常坐的位置,便鼓掌吆喝着:
“冯先生,今天什么时候开始啊?”
“对对对,我还等着那采花贼千刀万剐呢!”
“真他娘的不是人!那败类就该断了根,送去皇宫当太监!”
……
他们义愤填膺地谈论着昨天的《风月债之极品采花贼》。
桑烟听人谈论,觉得有些意思,就趴在栏杆上,往楼下的说书台上看。
说书台上
冯一乘坐在长桌前,掀开面前的书,一敲惊堂木,满座都静了下来。
“话说那采花贼近日又瞧上了城里一富商的千金——”
他抿了口茶,润了润嗓,摇头晃脑,娓娓道来:“那千金生的貌美如花,婀娜多姿,可惜一场怪病,成了哑巴。眼看着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富商心里急啊,便广发求医帖,想要为女儿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