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能留。
桑烟也不能留。
不然,北祁会毁在她手里。
刑策不知他所想,见他沉默,便当他是默认了。
上位者果然无情啊。
不过,有情无情也跟他关系不大。
他一个死士,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好了。
于是,他当做没看见,继续煎药了。
煎药的过程很漫长。
桑烟等待间,肚子饿得咕咕叫。
祁无涯听到了,便让韩沉去准备食物。
桑烟知道饭前喝中药效果好,便说:“也不急。我要先喝了药,才能吃饭。”
话才说完,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祁无涯扬眉一笑:“药需要煎两个时辰。你确定要等?”
他觉得吃完饭,也不影响吃药。
桑烟却是点了头,一脸认真道:“等吧。”
祁无涯:“……”
他知道她是为了孩子,甘愿忍饥挨饿,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酸了。
妒了。
所以还是打掉孩子好了。
不然每时每刻他都要忍受这样的心理折磨。
“桑烟,我没记错的话,你才说了,要听我的话。”
他心里不舒服,便也不想她舒服。
他就是要她先吃饭。
虽然他其实也很想饿死那个小杂种!
桑烟见他这么威逼,蹙着眉,嘴巴一张,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算了。
一件小事,不值得跟他闹一番口舌之争。
于是,韩沉领命就走。
桑烟见了,便提了要求:“清淡点。米粥就好。谢谢。”
她感觉自己睡了好几天,也好几天没吃饭了,如果吃得油腻,怕是身体受不住。
尤其胎儿还不稳。
她禁不住腹泻的影响。
韩沉不知内情,就瞧了祁无涯一眼,想看看他的意思。
祁无涯在看桑烟的腹部,那儿密密麻麻刺了很多针。
他没见过这种保胎方法。
这老大夫似乎有点能耐。
有点能耐的老大夫正在收拾自己的医药箱。
他把带来的几包安胎药放到桌子上,还拿出一个雪白细口的小瓷瓶,然后拔掉红色木塞,在掌心倒出几粒黑色药丸。
那黑色药丸隐隐透着香气。
他认真数了三颗,顿了一会,又倒出了一颗,面上露出肉疼的样子。
像个吝啬鬼不得已分出自己的财宝。
他把四颗黑色药丸装进一个空的白色小瓷瓶,恋恋不舍地递给了桑烟,叹道:“姑娘,也就你我有缘,不然,一般人,我可不舍得。这可是滋养身体的好东西。”
“谢谢老先生。我、我——”
她也知口头感谢太过苍白,但一摸身上,确实没什么钱财。
哦,等下,手腕上还有一对金凤手镯。
这是她大婚时佩戴的首饰。
她立刻摘下来,送了过去:“多谢老先生的救命之恩。请一定收下。我叫桑烟,是大贺——”
话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祁无涯并不想让人知道桑烟的真实身份,不然,会给他娶她为后造成很大难度。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北祁百姓不会想要一个大贺女人为后。
尤其她是大贺皇后,正怀着大贺皇帝的崽子。
“桑烟,你的话太多了,安静点吧。”
他盯着她,眼神带着警告。
桑烟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了头,做出一副乖顺服从的姿态。
祁无涯看得满意,唇角一勾,缓缓收回了手。
他对老大夫说:“你这针法有点意思。”
他倒也不是转移话题,而是真的对这针法有兴趣。
不知为何,看着这针法,他想到一个人——何红昭。
她医术奇诡,更是个玩弄针法的高手。
正想着——
“我这是何家针法。”
老大夫一语惊人。
祁无涯也真的被惊到了:何红昭确实人在北祁,但自从来了北祁,她那病弱的身体就没离开过泰安殿,民间怎的会有她的针法?据他所知,她也没收过徒弟。
“是吗?老先生姓何?”
他打量着老大夫,目光充满兴味。
老大夫摇头道:“不。我姓吴。”
祁无涯点头一笑:“原来是吴大夫。那吴大夫从何处学的何家针法?”
吴游之也不藏私,如实说了:“前一段时间,贺国棘州广寻医士,还建了个医学互助组织,我也去了,就跟着学了这个何家针法。”
因为他是学了何家针法,是大贺人的医术,所以他才说跟桑烟有缘,甚至给出了四颗养生丸。
要知道这养生丸是他们医学互助组织全体成员一个月的心血。
很多药材都很难得。
一颗都值千金。
可遇不可求。
桑烟听到这里,已然知道他是跟谁学的了。
那何家医书后来落入了柳御医的手里。
柳御医本来在全州治理怪疾,后来,他们离开了,贺赢就安排他留守全州,发展医学。
现在看来,他发展医学之余,来了棘州。
棘州是边疆。
荣野的军队就驻扎在这里。
他还记得贺赢给他传信,让他在棘州广纳医士,发展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