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下人把赵绪安拖去祠堂。
厅堂里安静下来,赵熙泰却踱起了步。
沐清瑜还在屋顶,明明是白天,她穿的也不是和瓦片同色的衣服,但是,却好像已经与空气融为一体。
院子里的下人也不是没有人抬头,却没有人看见她。
即使目光掠过,也只会以为那片云彩随风而过。
赵熙泰却自言自语起来:“裴世渂若真的死了,那我还浪费那些东西作甚?不,死的好,死的好啊!康儿如今已经八岁了,正好过继到他的名下。裴家也算后继有人,那威武侯府的宅子以后会收回,但皇上仁慈,也不会把人赶出家门,那大宅子以后还是康儿的。等裴霁老儿死后,取回宅子里的东西,还不容易吗?对,就这么办!”
他脸上现出喜色来,又哈哈笑了两声,许是知道这整个正院此时只有他一人,他高兴地道:“只要得到那东西,不要说咱山阳伯府的爵位了,让康儿直接成为威武侯,也不成问题。康儿成了威武侯,再和咱们山阳伯联姻,以后的威武侯府,也是我赵家子孙的!”
沐清瑜皱眉。
对于威武侯府爵位的事,她也有些无奈。
外公裴霁已近花甲之年,还双腿皆残,虽有她亲手设计精心制作的义肢,但平时走路无碍,要说去像祖上那样去战场建功,那是不可能的。
舅舅裴世渂也没个后代留下,便算她有心,也帮不了。
而裴家庶支那帮人,见利忘义,连本都忘了,所以,想从庶支里找个好苗子过继给舅舅,也没有人选!一群白眼狼的玩意儿,他们不配!
但这赵熙泰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康儿?
能过继给舅舅的孩子,那必然是裴家的孩子,裴家的近支庶支,裴霁爷爷的庶兄弟后代,因为当时在威武侯府出生长大,理所当然觉得这里有他们一份子,上赶着来占府占地,几乎都被裴文朗这兄弟五人都带来了。
但是老家里,还有不少裴家远亲庶支。
那名字中带康的,想必就是其中一个。
这点沐清瑜倒也不急,和赵熙泰有关系,嫁给裴家,生的儿子八岁,名字中有个康字,这么多的关键词,只要派人稍加打听,就能查个一清二楚!
不过,既然赵熙泰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他又怎么会送有毒的东西去裴府,让外公中毒卧床?这不是故意惹人怀疑?
那他原本想要过继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这中间透着许多诡异之处。
想了想,沐清瑜悄然离开主院。
如果赵熙泰并不知情,那也许还有另一个知情者。
礼物是从山阳伯府出去的,经手的人也只会是伯府的人。
如今她对山阳伯府也不熟悉,那就跟着赵绪安看看。
虽然她在屋顶,只是从揭起的瓦片缝隙里看到了父子两人的身影,赵绪安似乎是个不学无术一事无成的纨绔,但沐清瑜却并没有因此就认为这个纨绔是个草包。
得了解了才知道!
赵家的祠堂在东南方。
府邸的一角,安静肃穆。
被两个下人半押半送地带过来的赵绪安一路扭着身子,好像随时准备半路就跑。
两个下人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他押到这里,把他送进去,院门一关,外面还上了锁,就回去交差了。
随着下人离开,赵绪安一改之前那种无理取闹,耍赖张扬的样子,哼了一声,满脸的不服气。
不过,顺着长长的走道,到达供奉着祖宗的祠堂里,推开门,看着里面供奉的牌位,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上了香,嘴里嘀嘀咕咕:“各位祖宗啊,我爹他是老糊涂了。他是要宠幼废长啊。祖宗们,你们可要为我做主。我才是嫡长子,我不继承祖业,谁配继承?”
他拜了几拜,又道:“也不知道我爹是被什么迷了心。姓裴的那家得罪了六皇子,虽说六皇子被贬为了庶人,但是谁不知道大皇子最是心疼六皇子这个弟弟?说不准什么时候,大皇子就对他动手了。你们说我爹是不是老糊涂?他今天竟然去姓裴的府上串门,还送礼。这不是要触大皇子的霉头吗?所以呀……”
说到这里,他却突然住了嘴,还左右看了看。
这次,他一个字都不说了,拜完后,便把下边几个蒲团拉成长排,往上面一躺,开始睡觉。
所谓的跪在祖宗灵前反省,他是一点也没做。
沐清瑜又待了一会儿,这赵绪安竟然打起了呼噜。
虽然他敬香的时候说的话中透露了一些什么,但除非把人抓住详问,她不想打草惊蛇,正准备去别处看看,突然,她眸光微动,又伏下身子。
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第547章 手段
此时天色已黑。
祠堂本又是在幽静之处,这里少有人来,平日里,白天只有专人前来打扫,而且,还是两天打扫一次,加上林立的牌位,便愈发显得阴森恐怖。
这时候,门响声哪怕十分轻微,也如洪钟巨鼓。
原本已经熟睡的赵绪安猛地从蒲团上坐起。
他一眼看见开了半边的门,脸色微微一变,他记得清楚,因为想偷懒睡觉,他特意把这门关上了。
若不关门,院门处的锁打开,从院门处便能看见他到底是不是在跪地忏悔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