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怎么还不来，再去催一催。”清贵妃吩咐身边宫女道。
话还没说完，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来，宫女去开门，柳若嫄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她身穿一套细薄锦衣，梳着闺秀小姐的发髻，面色艳若桃李，唇红齿白，一双杏眸灵气逼人，像是被山泉洗过一般，清冷而纯净。
清贵妃不由得心里一紧，顿有恍如隔世之感。
柳若嫄这副模样，还真像当年的那个丫头。
她似乎还是以前的云欢儿，但其他人都已经变了。
“贵妃娘娘，苏女医——”柳若嫄迈步进了前厅，先是用眸光扫视苏曼婉一眼，然后依照礼节给清贵妃请安。
清贵妃定一定神，强作镇定，热情地招呼她坐下，又命宫女为她奉上茶水。
茶水滚热，花瓣浮在水面上，散发出一股芳香气。
味道有些熟悉，这应该是用月仙岛的泉水泡制的花茶。
清贵妃看她对着茶盏发呆，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难言的情绪。
她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柳大小姐，你这件淡红衣裳颜色鲜亮，显得气色好。”
柳若嫄回过神来，端起茶盏，轻轻吹着气。
“我以前喜欢粉色，现在喜欢红色，时间久了，连喜好都变了，可惜妆容已改，故人不识。”她说这些话，也是一种试探。
清贵妃微微一怔，突然发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半拍。
莫非，她已经发现了？
其实她根本不是琇清，只是用了琇清的人皮面具。
“无论粉色，还是红色，你穿着都好看。”
清贵妃的眸光深邃了几分，打量柳若嫄的脸，想要探究她表情中隐藏的深意，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柳若嫄不动声色，只默默地喝茶。
清贵妃的性子一向清冷疏离，即便遇到局促和尴尬，也不会在人前显露出来。
此刻，她怀疑柳若嫄已经知晓了一切。
屋内气氛沉闷，没有一点声息。
从柳若嫄进屋来，苏曼婉就一直没开口说话。
现在三人的关系算什么？
曾经那么宠爱她的清贵妃，如今对柳若嫄呵护备至。
她心底涌起不甘，如同藤蔓一般蔓延缠绕着，密密匝匝，缠满全身。
同时，她也觉得很可笑。
感情这东西，原以为会天长地久，一成不变。
没想到落在某个契机上，如冰河融化，如烟花绽放，一下子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柳大小姐在宫里可还习惯？芳华殿这边一向清净，贵妃娘娘平日不喜欢被人打扰，你需要什么东西，或者缺少吃的穿的，都可以告诉我，不必惊扰娘娘。”
苏曼婉面上带笑，语气温婉客气，却以一种主人心态刻意打压柳若嫄。
呵——
这是要给她下马威？
没事找茬，就别怪她绝地反击！
刻薄谁不会啊？
有人敢捅她的面子，她就敢拿刀往对方心窝子里戳！
柳若嫄唇瓣勾起一个弧度，抬眸看向苏曼婉，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带着几分挑衅。
“苏小姐在宫里住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宫的主人？昨晚五公主来找我说话，都没有苏小姐这般傲气的态度。”
“不过轻舞是公主身份，自幼被捧成掌上明珠，有宠爱她的父皇母后和兄弟姐妹，心态自然很平和，说话做事不会逾矩。”
“不像苏小姐是个孤女，没爹没娘没亲人，从小到大赖在皇宫里，以女医的身份当做唯一倚靠，见谁都说自己是宫里的主人。孤注一掷之下，你的性子难免孤傲古怪，也有情可原，很让人同情。”
柳若嫄语气很淡，但每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子一样，能把苏曼婉的心戳个窟窿。
能跟她斗嘴的人，早就被她碾压完了！
想互相伤害吗？
来吧——
看最后谁伤得体无完肤！
苏曼婉的脸色发白，被气的眼圈通红，一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难受模样。
过去的二十年里，她经历的那些事，有沉痛，有纠葛，有苦楚，有仇怨……大概柳若嫄没办法理解。
她凭什么揭开别人的伤疤？
让人痛不欲生！
清贵妃抿了抿嘴，想开口却把话咽了回去。
她心里很矛盾，明明应该偏心苏曼婉的，但这丫头每次都跟她离心。
相处了二十年，也没培养出多深的感情。
就像这丫头的前一世，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让她操碎了心……
清贵妃沉默了，面前又上了一盏新茶。
她端着茶盏，一点点用盖子刮着蒸腾的热气。
动作很认真，茶盏中的花瓣被刮到盖子上，茶水洒出来，她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另外一边，苏曼婉发起第二轮攻击。
她自认跟柳若嫄相比，是有一些底气的。
美人的皮相经不住岁月的磋磨，总有一天要人老色衰。
但她的医术却越久越值钱。
至少这一点，柳若嫄不能跟她比。
“听说柳大小姐在娘家的日子过得不好，也是，你的那些名声早几年就传遍京城内外，谁都知道柳府有个惫懒又跋扈的大小姐，不守本分，喜欢跟男人厮混，柳府没少因为你丢面子。也难怪了，柳大小姐在家中不受待见，爹不疼娘不爱，倒让人唏嘘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