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芜把手机放进兜里,抱着书包,找了个小角落窝着睡过去。
一晚辗转醒来好几次,最后一次是在黎明即起,蓝调的光色从窗外洒进,唤醒了她的双眼。
许听芜坐直了身子,趴在窗户往外看。
视野里是低矮的楼房,不远处有大片农田,正是水稻成熟的季节,籼稻身体弯曲,密密麻麻挂满了饱满果实。
前方绵延隐约的是熟悉的西岁山,许听芜看到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快到了。
她不知道盛遇会不会来,也没考虑过他真的没来会怎样。
至少在这一刻,看到云槐镇的一草一木,紧绷的神经忽然间松懈下来。
再次踩上这片土地,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眷恋,东看看,西看看。
出站的人很少,和她一起的,还有位抱小婴儿的阿姨,她说她老公在云槐镇的烟草厂上班,她来找他。
许听芜厚着脸皮说:“我男朋友在云槐镇上学,我也回来看他。”
天还没彻底亮,远方一片鱼肚白微微勾勒。
等在出站口接人的也很少,每一个道人影,都被将亮未亮的天光衬托得孤寂又落寞。
出站口左边,那道穿着校服,个子高高的身影,最为落寞。
许听芜脚步放慢了,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和盛遇遥遥对望,赌气似的没走过去。
最后,还是盛遇拗不过她,大步朝她走来。
走近了,她终于看清他的脸,他一直拧着眉,好像很不高兴,把她从上到下打量,然后眉头越皱越深。
许听芜心想,我回来一趟你就那么不高兴吗,你这表情臭得跟什么一样。
“没好好吃饭?”盛遇目光定在小女生的清瘦的下颚,问道。
许听芜眼眶一热,有些嘲讽似地回怼:“是谁没好好吃饭啊。”
两人再次沉默了,天色正在一点点明亮,旁边草丛里窜过秋天的风,小虫在灯柱周围飞来飞去。
他们僵持不下,谁也没有主动说下一句话,好像谁开口说话谁就输了一样。
四下岑寂,许听芜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
盛遇弯下腰,看她的双眼,声音轻缓地问:“怎么回了?”
“想回就回了,要你管?”许听芜忽地抬头,瞪向他。
好像跨过了四个月之久,正在和他吵上次没吵完的架。
她连发火都那么可爱,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蹭蹭往外窜小火苗。
盛遇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大拇指后背,温柔得近乎于哄:“要好好的。”
“但我过得不好。”许听芜鼻尖一下子酸涩,声音也有些沙哑委屈,“我在想你。”
小姑娘眼角依旧挂有泪痕,眼里的倔强让人无比心疼。
盛遇指尖滑过她的眼眶,轻声说:“不要想。”
“你特么教教我,怎样做到不想。”许听芜大声朝他发泄。
盛遇怔愣片刻,这个问题超出他能解答的范畴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不想。
因为她不在的每一天,每一秒,他都在想。
盛遇沉默了,指尖勾过她的眼尾,来到她的耳廓,找到熟悉的地方,轻轻捻了一下。
许听芜鼻尖被冻得红红的,深吸一口气,说:“反正我回来了,你有本事在这里把我揍一顿,不然我不走。”
她说完,就直直看他,与他漆黑深沉的目光猛然对视。
他摇了摇头,眼神逐渐变得辛酸又心疼。
“你要下不去手,那你就最好欢迎我。”她嘴唇上下翻飞,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说,“我走了那么久,抱一个总得有吧……”
话音未落,许听芜就被扣住后脑勺,撞入一个结实坚硬的胸膛。
盛遇把她用力按进身体里,像是要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他弓着身子,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
他睫毛轻颤,低掩住眼里的依依不舍。
许听芜在他抱上的那一刻,没忍住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腰间,又委屈又生气地控诉:“你让我走,你居然让我走,不找我,还不回我消息……”
她越说越气,然后猛地推开他,抓起盛遇的手,在他大拇指处狠狠咬下去。
盛遇没有收回手,安静地任由她咬。
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许听芜松口,然后就是洪水决堤一般的哭泣。
“你怎么做得出来的啊!”她嚎啕大哭,比过去每一次都更夸张。
像是把这几个月以来,或者是这辈子以来,全部的委屈和难过都发泄出来,算在了盛遇头上。
那种被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反反复复,她一刻也不想经历。
但没办法,心会控制不地疼,更会遏制不住地想他。
盛遇一遍一遍擦着小女生的眼泪,自己胸前的校服湿了一大片,透过内层的衣料,像要穿透他的皮肤。
“听芜……”他小声地哄,“不哭。”
许听芜哭得更大声了,同时觉得自己好他妈废物啊,怎么就能哭成这样。
路过的人都纷纷侧目,打量这两位怪异的学生。
盛遇捧住她的脸,弯腰吻在她额头,垂眸看她,轻声地:“宝贝,不哭。”
第107章 【107】颓废·薄荷糖纸吻
东南街的拆迁已经快到尾声,还剩了几条巷子未收尾,小江包子铺岌岌可危地挺立,背后是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