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抿着唇,忍下泪目的冲动。
那只藏在袖中的手攥着,用疼痛让自己表情平静,始终骄傲又执执拗拗的样子,“那你、为何……娶、娶我?”
许久不说话,唇舌都是生疏的。
她吐出的语句虽然磕巴,但胜在声音软乎。
糯叽叽的,还挺好听——楚承寂这样想。
他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下,半真半假道:“因为一场意外啊!”
别人只道他武功极深,诡异难防。
可十三岁前,他不过是个任人可欺的孤儿。
任何人想要短期内功力突飞猛进,都需要代价!
楚承寂无名无权,献祭的是自己。
他以性命为注,赌此生尽头恩仇皆报。
但相对应的每年冬天,为平衡体内毒素流窜,他都要自断筋脉,引蛊入血,蚀骨疗伤,昏迷不醒。
很不巧的是今年冬天他昏迷之际。
废太子萧南憬忽绕过六部,直面北帝,提出两国和亲之计。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素来荒淫、沉迷长生之道的北帝,竟舍得从美人身上抽离,答应了这个提议。
只是北帝把和亲人选……
从原来的六皇子,换成了楚承寂。
这事居泰安和楚承寂禀报过,可他没放在心上。
楚承寂并不认为小小的婚事,值得他损耗心力从昏迷中醒来。
在他看来,娶的这个公主若乖巧,随意养着就是,若不识趣,那便安排场“病故”,并不费什么事。
楚承寂不声不响应承了婚事。
但谁知来的和亲来的是郁杳!南帝和云妃之女!
她父皇与他是仇,母妃与他却是恩。
楚承寂支下巴,目光锁在她身上,只要想起郁杳流着那两人的血,便觉的是个麻烦。
郁杳又何尝不复杂呢?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原以为有前世情意,哪怕初见他也会对她好,谁知两人见到的第一面,楚承寂就告诉她,“你我全无情意,夫君……便免了吧!”
他说娶她,是场意外。
何为意外?
就是没有打算,忽然降临。
如果有得选择,他完全可以不走这条路。
她只是楚承寂取舍后,认为相对有利的决定。
郁杳咬唇有些无措,但把眼中湿意逼退,坚持没低头。
她不自觉的平视他,骨子里娇娇傲傲,用温吞并不通畅的语句,格外认真的索要一个答案,“所以……你、不乐意,娶我……”
这句话问出来,郁杳也怕。
若他当真不乐意,那自己孤注一掷的勇气,又当如何安放?
“我乐意啊!”楚承寂含笑道。
郁杳闻言拧眉,觉的他真叫人捉摸不透。
一会儿说什么全无情意,一会儿又道乐意娶她。
“我乐意!这有什么无法理解的吗?”
楚承寂转弄着指间板戒,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其一,你母妃于我有赠饭之恩,我娶她女儿作为报答,是不是很知恩图报?”
郁杳嘴角抽了抽,那你好不要脸哦!
“其二嘛!”他不怀好意的探身过来,松垮垮的领口袒露,可窥视到大片胸膛,皮肤皙白。然让人最不可忽视的,却是上头横七竖八可怖的伤痕,好些皮肉外翻的痕迹正好在他心头。
看到那些郁杳心钝钝的疼。
不自觉伸手,推开衣不蔽体的人。
楚承寂却勾起一侧嘴角,满意的凝视着她抗拒的表情。
“其二,我楚承寂臭名昭著,北国无人愿嫁。可偏偏久病缠身,呆在府中寂寞。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得美人余生相伴,为何不乐意?”
郁杳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他这话听着没错,但细品却十分不讲道德,于他而言妻子不是妻子,更类似于解闷的玩具。郁杳无语的扭过头,亏得他知道自己臭名昭著,也亏得他知道她是美人。
可偏偏有人娶了美人不思宠不思哄,净说些让她气愤的话。
郁杳哼的一声,昂起下巴。
黑白分明的眼睛低看着他,“那你……会、喜欢我吗?”
意外开场没有关系,只要他会喜欢她,她往后就会好好教他做个夫君。
“哈哈哈,咳咳……”
楚承寂忽然笑了,只是笑的太过,带出一连串咳嗽。
这回郁杳有些恼羞成怒,一动不动控诉着他,故意没去帮他抚背。
半晌后他自己调息过来,胸腔刺痛,把手撑在膝盖上,看来提早从昏迷中苏醒还是伤到了身体啊!
楚承寂咽下口中腥甜,也不给郁杳留了。
直接面不改色,把最后一颗橘子糖塞进口中,看着气鼓鼓的小公主,丝毫不心软道:“小孩子家家的,说话怎这么不知羞?不过郁氏的女人,我都不会喜欢。”
他没杀她都归功于郁杳托生了位好母妃。
郁杳闭眼,压下那股气,耍她很好玩吗?
再睁开眼,她忍不住恶狠狠的指责:“你不会……喜欢我,却……娶我,这是……恩将、仇报!”
“啧!”楚承寂含糖,不甚赞同,声音模糊不清特别欠揍道:“反正你在南国过的也不好,过来陪我玩玩怎么了?”
郁杳撅嘴对他怒视,谁要陪你玩玩啊!
楚承寂好奇,伸手戳戳她又鼓起来的雪腮,软乎乎的,还怪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