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男子,膀大腰圆,三四十岁年纪,面相憨厚。
他体型宽大,关歆和江铖不由给他让位,站去一旁。
蒋胜岚同他说话和气,关心他近况。他答得仔细,句句有回应。
两人看似亲近,但又透着股客气的疏离。
关歆瞥了眼江铖,咬咬唇,借此跟他搭话,问:“这人是?”
江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滞了滞答:“我哥当年救起的那人。”
关歆不觉一怔,讷讷说:“每年都来?”
“基本是,”江铖拉她走去外道,离他们更远些,“除去疫情那年封控,他被封在外地,基本年年都来。”
“那他还算有良心…”关歆说。
江铖笑,没再接话,望着那人作揖上香,眼里的笑意,愈来愈冷。
那人和他哥年纪差不了几岁,被救后的前十年,的确年年诚心拜祭。后来在外地工作安家后,就逐渐开始找理由,不愿路途周折回郢城拜祭。
蒋胜岚怎不知他心思,她扮作无知模样,年年电话问候,话语里绵里藏针,不容他逃脱每一年的拜祭。
“他不愿意来就别来,压根不诚心,硬逼他来干嘛?”
江铖早年听到蒋胜岚同他打电话,对话来回迂回,他不禁说。
蒋胜岚捂住手机收音,狠狠睨完他一眼,让他闭嘴,转而继续同电话那厢沟通。
等到事办成,顺随她心意后,她才肃声同江铖说:“他是你哥拿命换回来的人,谁都能忘了你哥,他不能!”
人性即如此,再大的恩情,日子一拉长,就淡薄得如白水,找不到踪迹。
那男人上完香,和江大为热络两句后,转身便走了。
脚步轻盈,像松了口气,办完份差事般轻松。
等他走后,江家的拜祭也全然结束,关歆随他们一起,向公墓外走。
蒋胜岚原本和江大为走在前面,关歆和江铖殿后。
她仔细听着后面动静,一路安静。她不由想到前几日,让江铖帮着送盘羊肉到楼下,儿子百般不愿,最后临出门,他才应下,给送了去。
两人之间,肯定出了状况。
“小关这几天忙什么呢?临过年了,也难见你人影。”蒋胜岚扭过头,和她搭话问。
关歆一愣,偷瞄了眼身旁的江铖,抿抿唇,把微信上和他说过的话,又当面说了出来。
“我年后要去上海,这几天在网上看房子,想尽快把住处落实。”
她话声一落,剩下三人身子都一僵。
“这样啊、这样啊…那是得抓紧时间。”蒋胜岚朝江铖一瞥,笑僵了脸,回过头又掐了把江大为,和他悄声低语了起来。
关歆见江铖没反应,轻声和他又重复了遍:“我仔细考虑过了,我还是想去上海……”
“我听到了。”
没等关歆说完,江铖就已打断,冷然的态度,一下堵住了她的后话。
关歆偏过头,飞快地眨眼,湿意止不住,她又快速蹲下身,装作整理鞋带,等他往前走几步后,才擦了擦眼。
一擦更止不住,肩膀抖动,她死咬住唇,竭力压住恸哭声。
江铖一路向前,并未转过身,更没朝她看去。
关歆虽躲过了身前人,但没料到,身后亦是熟人。
走在她身后几米处的,正是陈周杨。
他不禁锁眉,目光聚焦在这一前一后人身上,来回打量。
太过专注,以至于都没仔细听一旁人的说话声。
“我刚说的…你听见了吗?”杨梅帆拉过他胳膊,正色问。
“什么、什么?”他转过头,茫然问。
杨梅帆难得和他见上一面,耐心极好,不同他置气,又重复了遍:“再申一次佛罗伦萨,妈有钱供你出去了。”
陈周杨毕业那年,杨梅帆的钱都套在期货里,那段时间不景气,没办法供他出去。这几年,她里外滚了一圈,凭借过人的胆识,收获颇丰、盈余不少。她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自己儿子,当初没让他去成意大利,一直都是横亘在她心里的硬疙瘩。
陈周杨听到这话,眼睛飞快亮了下,但又很快地暗了下去。
几年过去,他拿酒杯的次数,早已多过拿画笔。
他抬起眼,又寻关歆看去。
她这时已站起身,跟在江铖身后,等江铖看来时,她已恢复平静。
【51】麦琪的礼物
在郢城,小年一过,就算正式开始过年,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特别是今年,像是要把前几年错失的,都给连本带利挣回来。
关歆家的小超市,每到这时,就冷清许多。
逢年过节,各家各户的需求量大,不是在电商年货节上采购,就是全家老小奔赴大型商超。相比于家门口的便民超市,大型商超的品类齐全,促销折扣力度大,过节氛围浓厚,即使大排长龙,大家也愿意去凑上一份热闹。
关歆年后就要去上海,在家日子屈指可数。她虽然在家待了近半年,但一想到即将分别,舐犊情深,关枝华还是难掩不舍。小年夜过后,她在店门口贴上“放假歇业”的告函,两人开车回南县,提前享受假期。
江铖则不似她们这般闲适,他还在厂里忙碌。
“按你说的,发完过节费,咱们账上还剩这么多。”
小郑哥负责公司财务,他正在给江铖拉财务报表,讲述目前的账务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