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她要去上海?”陈周杨眉头皱得更紧。
江铖放下筷子,靠去椅背,拾起老板方才派来的纸烟,两指来回搓捻。
“她做广告的,她在郢城能做什么?”
陈周杨不满他不应话,叩着桌面问他。
“哎、哎…”小郑哥抬手解围道:“上海一千多公里远,两人要是想长久,异地太难了,他也是担心两人以后。”
他咕哝又说:“其实现在厂里情况好,小关留下来也挺好。”
小郑哥看着江铖长大,自然护着自家弟弟。
陈周杨虽和江铖交好多年,但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偏向关歆。
他说:“所以就得她妥协?让她放弃上海的工作?她在郢城能接触到上海那样的项目吗?”
“话是这么说,”小郑哥点燃烟,抽上一口后,火机朝他一扔,然后同他认真分析:“可你想想,我们先不提上海房价,她一个非沪籍的单身女孩,连购房资格都没有,她在上海能待多久?五年?十年?最后呢?”
陈周杨不想抽烟,把火机扔给江铖,继续和小郑哥争执:“你怎么知道她以后不能落户,她……”
“我俩不是异地的问题。”
许久未说话的江铖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俩的争辩。
他半阖着眼,把弄手里那支烟,忽而指间一挑,将它抛去了桌面。
“只要她来和我商量,她就是要去南极,我江铖都心甘情愿等着她。”
“可是呢,”他掀起眼,冷笑说:“十多天、十多天…她知道这个消息十多天,都没有一天想让我知道这事。”
他说着说着,把手边那坛酒开了封,给自己倒上一杯,一抬手一仰脖,就给喝了个干净。
一杯还不够,紧接着又倒满一杯,又是一口饮尽。
一旁两人都知道他酒量,看他要添第三杯,赶忙伸手拦住他。但他不依不挠,争抢之下,还是灌下了第三杯。
江铖喝酒不上脸,他是越喝脸越白的那一种。连喝三杯高度白酒,早已超过他极限。
他这时的脸,比他身后的白墙还白。
“你们知道吗,她最后就给我发了个微信,跟我说她还是决定去上海,然后什么话都没有了。”
他笑,抹了抹眼说:“不,我要感激她,至少这次还给我发了个微信,不像以前,我临开学问她,她才说。”
“可她知不知道,”江铖突然情绪激动,把酒杯朝桌上重重一叩,“当年我是准备陪她一起去北京的,我是能陪她一起去的…”
八年前,江铖是做好万全准备去北京的。
一个从小就能洞悉出父母心思的人,又怎会看不出关歆高三时的野心。
她要考北大,那他也要去北京,尽管他还不确定关歆到底喜不喜欢他。
可北体比武体难考太多,无论是文化分还是体育成绩。
北京的一些综合型大学的体育特招生,要求比北体低一些,但需要提前签下合同,后续不能违约。
他两相对比,觉得还是得考北体。如果签下死合同,后续关歆有变数,那就相当于断了他自己的后路。
体育成绩他还能努努力,文化分就让他一脸愁容。
他那段时间格外用功,可三年多都没怎么上心学的东西,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弥补的。
他一边延长一对一的小课时间,一边查阅北体的招生政策。
正好被他查到北体招生章程里的一条——“对具备国家二级以上(含)运动员等级的考生,可按教育部政策享受加分。”
他立马打电话咨询北体招生办,询问这条政策是否属实。北体招生办给予了肯定的回复,并告知了他大概的加分幅度。
他记下数字,和自己刚出的月考成绩相加,正好能超过北体的分数线。
但二级运动员的加分,对他来说不够稳妥,还是一级运动员称号更保险。
他紧接报名参加了体育局与教育行政部门共同主办的高中联赛,最后成为了那个比赛里唯二获得一级运动员称号的之一。
这个称号的加分,最后顺利助他考过北体的分数线,再加上他的体育成绩,他去北京的这件事,在他半年多的努力下,逐渐从当初的举步维艰,转化成了一件确切的事。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关歆,她高考发挥失常,没能考上北大,大家都说她会去武大。
她去武大,那他就去武体,他想。
他对学校没要求,他只在乎她在哪座城市。
体育生的志愿填报是提前批,早于关歆的普通批。他在填报志愿的那一刻,突然心跳如鼓,他掏出手机,拨通关歆的电话,同她做最后的确认。
“你是报武大吗?还是…”
他没提自己考上北体的事,因为他担心他的高考大捷,会让高考失利的她挫败感更强。他斟酌用词,还在苦思怎样委婉提及北京时,电话那厢说话了。
她说:“你报武体就好。”
就这样,她去了北京,他去了武汉,以自认为成全彼此的情况下。
“我就这么不值得她信赖吗?”
江铖这时酒劲上来,说完这句后,胃里突然翻江倒海。
他捂住嘴,拔腿就往门外冲。
可双脚不听使唤,没跑几步就找不准方向。
“里面、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