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看正午已要过去,街上还未有温慎身影。
她有些坐不住了,推开车门要往下跳。
“郡主!不可!”另一个侍女借口买蜜饯去了,此刻这里只剩下孟竹和两个架马的侍卫。
侍女一喊,侍卫回神也上前要拦。
“让开!”月妩低呵一声,跳下车,往前跑去。
侍卫脚快,但不敢碰她,只能追上前挡住她的路。
她前后被拦住,孟竹也跟了上来,一时间竟无路可走。
“让开!”她又呵一声,拂开孟竹,又去推侍卫,可凭她一人之力,如何能推得动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她瞥了一眼侍卫腰侧的刀,毫不犹豫一把抽开,架在脖颈上,厉声质问:“谁敢拦我?!”
几人一慌,齐齐跪地:“郡主万万不可!”
动静闹得有些大,可马车上挂了长公主府的标志,往来行人皆心照不宣避开,不敢往这里看半分。
月妩举着刀往前走了几步,哐当一声将刀扔下,转身就跑。
“你们去
追!我回府去禀告殿下!”
月妩已听不太清,两旁有风声呼啸而过,头上的步摇碰撞叮咚直响,吵得她脑袋疼。
她干脆拔下步摇扔在地上,又拽了腰间禁步往后一扔,还有身上那件大袖外衫也一并脱了随手扔掉。
步摇禁步被摔断,上头的珍珠宝石散了一地,在路上四处滚动。
远远围观的人想去捡,却被拦住:“若我没看错,那可是从长公主府车架上跑下来的,应当是新封的郡主无误,你也敢去捡?不要命了?”
月妩一路跑向驿站,刚巧瞧见宫里来的内侍。
她上前抓住人,撑着腰上气不接下气:“新科榜眼可在此处?”
“郡主您怎么弄成这样了?臣这就送您回府。”
“我问你!新科榜眼可在此处?!”
内侍抹了把冷汗:“温大人昨夜宫宴言辞无状,已被圣上指去岭州,此时想必已出了城门了。”
月妩即刻松了手,往前巡视一圈,拽下腕上手镯,大步朝停在路边的马匹走去,将手镯塞给牵马人,抢了缰绳,翻身而上,高呵一声:“马匹借我一用!驾!”
高壮的马在街道上狂奔,两侧行人皆被吓得往后退让,有些来不及收拾的小摊直接被撞翻。
“赔你的!”月妩扯下头上珠花,颈上项链,随手往地上扔去,头也不回赶马前行。
远处便是城门,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城门前正在被盘查的那辆破旧马车里坐着她要寻找的人。
“架!”她又狠狠往马背上拍了一下,马跑得更快了,寒风在她脸上刮,留下冷红。
破旧马车已检查完,晃晃悠悠要往城门外去,她不管不顾乘着马匹要冲出城门。
“拦住她!”身后一声爆呵。
月妩不欲理会,径直向前,可城门守卫已上前拦截,若不勒马,恐要踩死人。
她一咬牙,紧握缰绳,马匹仰蹄随之痛苦嘶鸣,几乎要将她摔下。
只是瞬间,身后侍卫已骑马赶来,挡住去路:“郡主!请随卑职回府!”
“我要出城门!谁敢拦我!”她怒斥一声,猩红眼眸怒视来人。
侍卫皆连垂首,无人敢应答,亦无人敢放行。
“都给我让开!”她大吼一声,驱马要从两人身旁挤过去。
此时街道两旁早已肃清,只剩官兵侍卫和零星几个百姓。
“滚开!”她一拍马背,势要出城。
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是!”侍卫收到命令,再无所顾忌,一人上前勒马,一人按住马背,一人扣住月妩的腰,将她从马上扛了下来。
她拼命挣扎,本就凌乱的发此刻全散了下来,随风乱舞。
“将她放下。”
“是!”
月妩得了自由,急急朝前冲了几步,高声大喊:“我要回江陵!我要回江陵!”
长公主缓缓放下车帘,声音淡漠:“来人,将郡主带回府。”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眼见着母亲的车架要走,她慌忙冲了过去,死死扒住车辕,苦苦恳求:“母亲,母亲,求您,求您让我回江陵……母亲,我想回家……母亲……”
“长公主府便是你的家,皇宫便是你的家,你还要回哪个家?!”
“母亲,求您求您!”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噗通跪在车前,叩拜哭喊,“母亲,我的孩子还小,他不能没有娘……母亲,您也身为人母,为何不能懂我?”
车门嘭得一声打开,长公主探出身来,冷斥一声:“郡主当街纵马,毁坏财物,言行无状,来人!将她关进马车带回府中,我自会禀明陛下,按律处罚!”
四下无人敢应话,只有几个侍卫上前,将她拖向不远处小小的马车。
“你不是与我说当了郡主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放声嘶吼,长发凌乱,脖颈到脸挣扎红透,脸边酒窝若隐若现。
没有人理会她,也没有人敢说话。
“我不要做郡主了!我不要做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