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垂下眼。她心中自是也知晓此理,若舅舅真在意她如何想,便不会在她多次苦求下,还要将她嫁给裴喻。
世俗亲情总是比不过天家威严,母亲亦是如此。
“那村夫如今已位至中书令,再有上升也不无可能,他若真对你有情,便该坐在那个位置好好为你谋划,而非整日寻死觅活!”
月妩看向远处,忍不住轻笑出声:“母亲当年就是如此利用父亲的吧?”
“你!”长公主拍案而起,拂袖而去,“你如今是越发不识礼数,不知所谓了!我便看你如今闹成这般能得到什么好!”
“恭送母亲。”月妩起身行礼,未送出门去。
裴喻正巧从门外进来:“我见殿下方才怒气冲冲出门,可是你又惹她生气了?”
月妩淡淡瞥他一眼,转过身往内室走:“与你何干?我们母女之间的事何时轮得到你多嘴过问了?”
他并未生气,浅笑跟在后面:“公主的母亲自当也是我的母亲,我只是怕公主与殿下生了嫌隙,故此多问了一句,并非要管束公主。”
“你出去,我要歇息了。”
“这里也是我的卧房,公主要歇息,我亦要歇息。”他坦然走来,除了靴子,便往床里一躺。
“好,这里给你,我再不会踏进一步。”月妩咽下一口气,起身要走,却被拉住手腕,轻轻一带,倒去了床上,被按在了身下。
她怒目圆睁,斥道:“你松开我!”
裴喻弯了弯唇,笑着道:“我虽常年生病,可力气总是要比公主大的,公主还是小瞧我了。”
“你敢以下犯上?!”月妩用力挣扎,巴掌全呼在他身上。
他不怒反笑,双手紧紧扣住月妩手腕:“公主,为臣生一个孩子吧。我见谌儿甚是喜爱,也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待公主生下孩子,便是将温大人接进府中来住,住在我身旁,我也毫无怨言。”
月妩睨着他,冷笑一声:“裴喻,别以为我不知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要裴氏出一位皇后?你以为舅舅会允许吗?”
“公主多虑了。公主都知晓陛下不会准许,我怎会不知晓?我只是年纪大了,想要一个孩子而已。”他俯身,唇几乎要贴在她脖颈上,“那日我看清了,温大人在这里留了许多痕迹。我还以为温大人清心寡欲与众不同,原来也不过如此。”
月妩侧目看他,骤然仰身,狠狠在他耳上咬了一口,齿间的血腥味立即弥漫开来。
他吃痛,下意识松手,捂住耳朵。
月妩趁机起身,离他远远的,威胁道:“你若敢再动我一下,出血的就不只是耳朵了。”
说罢,她转身离去,高呵一声:“来人!我要去公主府!”
几个侍女跟上去,小声提醒:“殿下,公主府还未建好。”
“一个能住的屋子总是有的,勿要再劝,速去驾车。”
公主府还未修缮完全,是外头的假山亭台还未修缮完全,屋子早建成了,这会儿只需将生活用具搬进去便能住了。
随行的侍女侍卫是被封后才派来的,倒是比先前的好用些,她吩咐了不许放裴喻进府,侍卫便在门口守得死死的,一步也没放。
她稍稍安心了些,又往温慎那儿去。
已有好几日未见,也不知他的病是否好了些,可她即便去了,估计也进不了门。
如她所料,守门的
老伯果然不许她进,只顾念着从前说过几次话,告知她,温慎已有好转,被叫进宫里了。
此刻,温慎正坐在内殿之中。
皇帝打量他半晌,见他仍是一脸憔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不知裴喻与不言说了些什么,才叫不言病得这样厉害?”
他神色淡淡,语气也淡淡:“并未说什么,是臣自己身子不济,吹了会儿晚风便成这样了。”
皇帝掩唇轻咳几声,看身旁内侍一眼。
内侍忙道:“大人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与陛下禀明,陛下会为您做主的。”
“多谢陛下关怀,臣并未受任何委屈。”
“呃……”皇帝沉默一瞬,与内侍对视一眼,又道,“若不言不愿归家,今夜也可留偏殿值夜。”
“多谢陛下。”
皇帝看看他,手松松握成拳,在腿上轻轻敲打一会儿,换了个话题:“那件事如何了?”
他不徐不疾答:“已有些眉目了,想必不就便能铲除陛下心中大患。”
皇帝欣喜拍腿:“好!此事若成,你为头功,可想好要什么赏赐了吗?”
“臣并无所求,若实在要说一个,望陛下到时将我派往离京城最远的地方。”他垂着眼,眸子灰暗暗的,一丝光亮也无。
皇帝默了默:“此时还不宜让平阳和离,待此事一成,朕便赐平阳和离,贬她为县主,将她指与你,你可带她一同离京。”
“多谢陛下恩赐,只是臣一介乡野村夫,实在配不上公主明玉之晖,还请陛下收回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