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是亲口保证的。”侍郎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她连连点头:“我亲口说的。”
侍郎无奈,叹了口气:“来人,带公主去看一眼。”
月妩这回说话算话,不是怕为难他们,是知晓温慎不想见自己。她就站在门口,远远朝那边看去。
他梳洗过了,换了一身干净的囚衣,头发半束着,看着没那样狼狈了,手中拿了本书册,神情专注。
月妩遥遥看了一会儿,缓缓转身走了,没瞧见那翻书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案件交到大理寺复审时,已到了过年那几日,月妩没去母亲那儿,独自在家中默默看着雪下盛放的红梅。
她还以为过去那几岁的年是最难熬过去的,现下忽然觉得也不过如此。
此番守在她门外的侍卫还未撤去,她依旧被关着,哪儿也去不了,想找人为温慎求情翻案都办不到。
她照例问侍女:“案子进展如何了?”
侍女垂眉摇头:“外头的侍卫不肯说。”
得到的还是与前几日一模一样的答案,她双手撑住额头,心中悲怆。
再见时,难不成会是温慎的尸首?
“我想去求舅舅。”她自语。
“殿下。”侍女跪地,“陛下若真想放了殿下,又何必将您关在此处。此时还未定殿下的罪,又将殿下关起来,兴许就是殿下无罪,但陛下不想殿下去为温大人求情。”
她摇了摇头,双目已干涩得落不下来泪来:“他不会做这样的,其中必定是有误会,他恨我和裴喻成亲,才故意认罪。”
“他若只是故意认罪,又怎会从府中搜出证据?殿下,不要将罪过揽在自个儿身上。”
“他绝非是这样的人。”月妩深吸一口冷气,缓缓朝门外走去,闭上双眸,站在雪地之中。
雪下得真的好大,她的睫毛已要被压弯。
她想起那个雪夜,温慎喝醉了酒,见到她一个孤女在路上,并未有任何失礼,反而将伞和灯都留给了她。
这样一个人,如何会谋反?更何况,舅舅虽算不得古往今来第一明主,却也不是昏君,温慎如何可能谋反?
他不是这样的人。
除夕当夜,月妩趁守卫松懈,从侧门跑了出去。
一路跑向宫门,要闯进宫里去。
“殿下?”宫门侍卫有些惊讶,“殿下不是应当在府中吗?”
“我要见舅舅,你去与我通传。”
侍卫为难:“殿下还是快些回府吧,您这样跑出来,违反圣旨,若是闹到陛下那儿,是要受罚的。”
月妩垂泪摇头:“多谢你的好意,可我今日必定要见到陛下。”
“您若是为温大人的事儿来,那您可以先回去了。这几日大理寺也都休假了,结果如何还不知晓,您还不如先回府,待大理寺有判断了,再来求陛下也不迟。”
“你确定消息还没出来?”
“卑职确定,这几日宫中已传开了。”
月妩思索一番,微微点头,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掉过头来。
侍卫心中一慌:“殿下还有何事?”
“温大人现下关在大理寺中?”
侍卫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在他这儿出事的就行了:“应当是。”
“多谢。”她回头,朝大理寺的方向去。
天已黑得不行了,今夜是除夕,城外并无宵禁,离宫门稍远的街道上有欢笑声,隐隐鞭炮声。
不远处的饺子小摊上传来鲜香味儿,只是生意不太好,卖饺子的婆婆已开始在收摊了。
月妩快步走过去,搓搓冻得冰凉的手,揣在怀里:“婆婆,还有饺子吗?”
“还有还有!”婆婆笑呵呵迎过来,将刚夹出来的柴火又塞回灶洞里,揭开簸箕上的棉纱布,抓起一些饺子,往冒着热气的锅里下,“很快的,丫头,先来坐坐,烤烤火。”
“谢谢婆婆。”月妩走过去,双手伸在灶前烘了烘。
饺子还要煮一会儿,婆婆闲话道:“丫头,这么晚了,咋还不回家吃团圆饭呐?”
“我丈夫被关起来了,我要去看看他。”月妩抿着唇,没能阻拦住眼泪,“他是被冤枉的,不是真犯了事儿。”
婆婆听到哽咽声,弯下身来看,瞧见她的泪光,着急忙慌要用围裙给她擦,又急急停下来:“唉哟,我这不讲究,身上也没个帕子什么的……”
月妩双手抹掉眼泪,哽咽道:“没事……”
“唉,这官府也不是没判过冤假错案,前些年还有人去敲登闻鼓,真是造孽唉!这大过年的,牢里定没什么好吃的,我这饺子勉强还能下得了口,我多给你煮几个,不多收你钱。”
月妩忍不住放声起来:“多谢……多谢……”
婆婆连连叹息,不知如何安慰。
直到那锅饺子好了,哭声才停下来,月妩抹干泪,站起身来:“本是欢喜的日子,却扫了您的兴,实在抱歉。”
“说哪儿的话!”婆婆将饺子呈到碗里,又拿了大碗扣住,外面裹了一层纱布,交给她,“揣在怀里,说不定到时还是热的。”
“多谢您。”月妩揣起碗,付了铜板,偷偷从腰间拽下几颗珍珠,放在了灶台边缘,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