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宛若一声惊雷,炸得徐家人所有人都回不过神。
徐老大更是抬手,差点一巴掌打在徐大嫂身上,“你在胡咧咧神马呢?父母在,分什么家?”
徐大嫂可以避开这一巴掌的,但是,她生生地接着了,一双含泪的眼睛带着恨意,“不分家是吗?那就离婚!”
语气决绝。
这下,连带着向来和徐大嫂不对付的徐二嫂也跟着抬头看了过来,下意识道,“你疯了!”
一个女人,离婚那是没人要的。
娘家回不去,婆家不能进,以后就只能当个孤魂野鬼。
可怜死了。
徐老大撸起袖子,“我是给你脸了是吗?又是分家,又是离婚的,又是离婚的!”
“打,有种你打死我!”
徐大嫂把脸凑过去,怒目圆睁,“徐老大,你就是个窝囊废,只会窝里横的窝囊废,你儿子没了,你儿子被公安带走了,你敢冲着爹说一句吗?你不敢,你护不住儿子,你还护不住妻子,出了事,你就只会打妻子!”
这话,无疑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嘲讽和看不起。
徐老大的脸当场就青了,“我——”
他呼吸像是风箱一样,呼啦啦的。
“我打死你!”
徐大嫂不止不躲,她还挺直腰板,“你护不住武子,我也不能让阿文被你们害了。”
“阿文成绩好,我要离婚,我要带他走!”
这话,才叫戳人肺管子。
一直沉默的徐父开口了,“不可能,要离婚可以,阿文不可能跟你走!”
徐老大顿时抬头,“爹!”
他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同意他离婚。
徐大嫂不意外,她拽着徐文的袖子,让他站在大家面前,朝着徐父冷笑一声,“我不带走阿文,怎么?下次家里谁在出事的时候,你在好让阿文出去顶锅害人吗?”
“爹,我喊你一声爹,就请你公正一些,我牛大妮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老大武子已经被带走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大家都不知道。
现在就只剩下阿文一个了,在徐家,我在怎么护着他,也防不住家里人害他,但是我敢保证,我要是离开了徐家,我牛大妮这辈子不嫁人不再婚,我敢发誓,我这辈子,就活我儿子徐文两个字,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他!”
“我就是去卖血卖肾,也会让他继续读书!”
“但是阿文,在徐家,你们能保证吗?”
这话,让徐家人有些震惊,谁都没想到一个老实木讷,大字不识一个的徐大嫂能说出这种话。
她这辈子就只活一个徐文,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徐家人能吗?
他们不能,所以,才会出奇地安静。
见大家都沉默。
徐大嫂扫过徐老大的脸,问,“徐老大,你能护得住你儿子,让他继续读书下去吗?”
徐老大沉默,这个家都不是他当家,他哪里能敢承诺这个呢?
再说,有小弟在前面撑着,哪里轮得到他儿子来读书啊!
读书是个金贵活儿,一个家里面出一个会读书的都够呛了。
出两个,拿什么去供着呢?
徐文眼里的亮光渐渐黯淡下去,他握着拳头,慢慢攥紧。
徐大嫂护着儿子徐文,朝着冷笑一声,“废物,我一个妇道人家都能做到的事情,你一个男人倒是做不到!”
被骂废物的徐父,先是憋红了脸,接着,半晌,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徐大嫂朝着她冷笑一声,她转头看向徐父,“爹,我就问你一句话,等茂学回来,若是他能继续读书,你能放弃茂学,而供我家阿文去读书吗?”
旁边徐文黯淡的目光再次亮了起来,他希冀地看向徐父。
其实,他成绩也不比小叔徐茂学差。
只是,他可惜在年纪小,今年才十四,读初一,离考高中还有好几年。
他吃亏在年纪上。
徐父沉默,他拿起烟袋锅想要抽烟,但是突然想起来,哪里还有烟叶子呢!
他又把烟袋锅放了下去,磕在桌子上,磕得梆梆作响,半晌才说,“阿文还小,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但是茂学不一样,最多几年,茂学就能出来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们在茂学身上投入太多了,冷不丁的在换人,老爷子心里也过不去。
这一句还小,就给徐文定了未来。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徐家供读书的人还是徐茂学,而不是徐文。
这让,徐文脸上希冀的光,彻底黯淡下去,“爷爷,我不比小叔差的,真的。”
他们班上考试,他次次都是第一名。
徐父抽了一口空烟,吧嗒了下嘴,“阿文,但是家里的条件,只够供得起你小叔一个人。”
“可是小叔都被抓了!”
徐文据理力争。
“可是,你小叔还没被判刑,他杀人未遂,万一被放出来了?”
还不是有一线读书机会的可能。
其实,徐父哪里不知道,这会更应该选择放弃徐茂学,而选择重新把家里所有的注都放在孙子徐文身上呢!
但是知道归知道,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有了七情六欲,有了手心手背,才会有了偏向。
徐父的承认一个事实,小儿子徐茂学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和他们的教育有密不可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