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是这样,从来,不在意孤。”
萧越面无表情地立在榻前,凝望着沈晚,一双眸子如同暗夜静湖。
他的手背轻轻拂过沈晚瓷白的脸颊,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声音问道:
“这三年你从未有过片刻记起孤吧?”
“你不是爱玩弄孤吗?怎么不继续了?”
“为什么!为什么死得这样容易!?”
“你知道这三年孤是怎么过来的吗?!”
“孤还没有亲口告诉你孤有多恨你!”
“你这般轻易地死了,根本难解孤的心头之恨!”
“凭什么你就这样一死了之了!”
“凭什么...”
到最后,萧越已经沙哑地不像话。
他的身躯摇晃着,渐渐跌坐在地上。
像无数个南樾皇宫中连一盏孤灯也没有的漆黑的夜晚一样,萧越闭上双眼斜斜地倚靠在榻边。
他牵过沈晚的手,放到自己的头顶,然后眷恋地蹭了蹭。
“可是,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微小得仿佛榻上的人只是睡着了,生怕惊扰到她一般。
良久,他又喃喃问道。
“你想我吗?”
“你怎么会想我呢?你眼里只有江辞。”
......
满园鲜红的江府,江凝从昏迷中醒来。
周围的兵戈声早已经停下。
江凝踉跄着从地上起身,昏迷前的一幕慢慢浮现在脑海中。
她在满园的欢声笑语中看到了绝对不该看到的人——萧越。
那人带着目的而来,一刻也没有耽误,直直闯进宗祠。
而她被萧越的剑柄劈晕了。
想到此处,江凝一双清亮的眸子猝然睁大。
“哥哥!”
江凝提着裙摆飞快地奔向宗祠。
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蜿蜒的血迹清晰可见。
江凝的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
在迈入宗祠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江辞时,江凝的脸色瞬间惨白。
“哥哥!”
江辞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的兄长,她小心翼翼地将江辞揽在怀中,禁不住失声痛哭。
祖母去岁春已经驾鹤西归,这世上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她只剩下兄长了。
“哥哥,不要丢下妡妡一个人...”
连成线的泪珠从江凝的脸上滑落。
明明一个时辰前,所有的一切还是那么美好。
他的兄长与公主殿下终于要成婚了。
高朋满座,良辰美景。
父母故去得早,兄长早早地撑起了江府,他就那样从本该恣意的少年时光一直沉稳持重到了如今。
方才穿着婚服高举酒盏的兄长,是她见过他此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就连七年前,他杏榜夺魁,高中状元,白马红袍游御街时也没有这般欢喜过。
可是如今,一切都化作泡影。
用来装点良缘美景的红绸软缎尽数做了鲜血的陪衬。
一切都发生地那么猝不及防。
荒唐地好像一场梦一般。
第60章 命归来兮
天色渐晚。
公主殿中的层层锦帘掩去本就昏暗的天光,将殿内变得暗沉沉一片。
凌风走进殿内,看到趴在榻边似乎已经沉沉睡去的萧越时,欲言又止了几番。
最终,他双手抱拳对着萧越一揖。
“陛下,医官已经在殿外候着,陛下颈间的伤,还是早些处理了为好。”
斜倚在榻边的萧越半抬眼皮,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孤死不了,让他们滚。”
死了,也更好。
凌风张了张嘴,看到萧越脖颈间有些狰狞的伤口已经凝血了之后,最终还是没有再劝。
“是,臣即刻就让他们滚。”
凌风恭敬地后退两步。
萧越看不到的地方,沈晚的心脏的上方萦着一团莹白的光。
那些光逐渐成字,又跳动着排成一排。
——【沈晚,命归来兮】
一片虚无中,沈晚突然有了意识,接下来她便感觉心脏的部位一阵刺痛。
太痛了。
痛得她浑身一颤。
将头蹭在沈晚掌心中的萧越也感觉到了榻上之人的异样。
他不可置信般猛然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榻上的沈晚。
沈晚仍旧安静地沉睡着,可他分明看到了她在黑暗中起伏的胸膛。
萧越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将手伸到沈晚鼻尖下。
下一秒,萧越就像疯了一般跑向殿外。
“医官!医官!”
外面的庭院中,凌风正一板一眼地向医官传达萧越的意思。
“不必等了,陛下让你们都滚出去。”
地上跪着的医官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伸出袖子擦了擦汗涔涔的额头。
谁知他们刚从地上起身,就看到殿中急匆匆冲出来一个人,形容十分癫狂。
凌风看到突然疯了一般冲出殿外的萧越,以为是自己的命令传达得太慢,帝王要发怒了,立马急声道:
“滚快些!”
一群医官立马加快了步伐。
“蠢货。”
萧越连瞪眼的时间都没分给凌风,疾步上前左右双手各拽一个医官的后领向殿内拖去。
“都滚进殿里来!”
片刻后,苑中只留下凌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