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的发梢从少年下巴滑过,她双眸瞪圆,盯着夜里他朦胧不清的脸。
光线太暗,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两条束发的白绸随风扬起。
“开玩笑?”
她一脸匪夷所思, 甜软的声音充满怀疑。
清浅的气息吹在唇角, 江冷星往后仰了仰,声线毫无波澜:“没有。”
“不可能吧?”
田桃十分怀疑, 这人恼羞成怒,气她伤了他,因而存心用此事戏弄她。
少年藏在了一根树枝后,如同隐身了一般,迅速否认着。
她伸手把枝条拨开,朝前挪了挪,穿过夜雾,想要摸透他脸上表情。
“可我看到的,就是你。”
树叶沙沙作响,江冷星字字清晰,低沉清冷的嗓音,宛若贴着她耳朵灌入。
田桃霎时感觉酥酥麻麻,像有根羽毛,轻轻在里边滑过,让人有些上瘾。
她正要揉一揉耳朵,让怪异奇妙触觉消散时,倏地两指抵在她眉间,把她往后推去。
江冷星:“另外,请你后退两步。”
在渺渺混茫的暗黑中,她不断凑上前,呼吸越来越近,逐渐将他赶到石面的边缘。
田桃退回到原位:“太黑了,麻烦点个火。”
话毕,少年施诀,一簇火苗浮于低空,霜白的灵光将二人笼在其中。
江冷星松开了她的手腕,微光洒在脸侧,被照亮的半边脸,轮廓柔和。
仔细观察了下,他沉静如水,眉似远山,并无半分玩笑之意。
一整日憋着话,现在却告诉她事实,真令人捉摸不透,田桃有意呛他。
“你不是说不记得了嘛。”
“这不是重点。”
微抿的双唇张了张,他惜字如金,不作过多解释。
田桃继续出招,震惊道:“那仨人比我站得近,我躲在后边,你咋就瞅到我了呢。”
“不行么?”
“有点不行,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不合常理。”
“……”
她话里话外透着不情愿,仿佛被他看到是累赘,要将他推给旁人之意。
这是遭人嫌弃了。
江冷星似被惹怒,冷目灼灼:“这岂是我愿,四人之中就属你最闹腾,又蹦又跳凑上前,不想看见也难。”
他怕引起误会般,补充说明:“你是从斜后方出现,并未被挡住,我转身扫到你,合情合理,切勿多思。”
“哦,这样啊。”
田桃接受这番解释,回想白日情景,祝卿卿几人等在那,一声不吭,像个木桩。
而她摘完野果,心情舒畅,的确有手舞足蹈之嫌。
在静态图中,第一时间注意到动态的她,是说得通的。
江冷星微微垂眸,他的长篇大论,像是说给小桃妖听的,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站得那么远,即使飞上天,也很难一眼就注意到。
虽然不想承认,可在知晓解咒之法时,他心底是感到一丝庆幸的。
倘若是别人,他恐怕真要折在竭灵池了。
念头闪过脑海,他克制自己清醒过来,下意识想要摸过引玉剑,才想起剑放在他的睡处。
田桃瞪他一眼,兀自沉思。
也许是毒咒在夜里发酵,他眼尾的绯红蔓延至脸颊,面如冷玉,逐渐飘起红絮。
他满身清冷,一朝被遏制。
匀净修长的手指曲起,有一下没一下捻着身下枝叶,眼眸被长睫掩住一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唉,田桃暗自叹气,只好自认倒霉了。
那匆匆一瞥,非人力所能控制,江冷星心里目标对象肯定是祝卿卿,和她亲密接触,心底排斥会小一点。
即便两人爱情苗头还不明显,但身为男女主,嘴对嘴之事自然只能和对方做。
他中毒咒了很惨,替他解咒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论是在此地,还是在原世界,她单身多年,从未没和人贴贴过,哪想栽到这里了。
咒是要解的,否则可以提前挖坑把自己埋了。
田桃理智分析后,下定决心。
她蹲在少年面前,掰过他的肩膀,昂起头,正气凛然:“师兄,我们开始吧。”
“做甚?”
江冷星掀起眼眸,就瞥见她咫尺之距的脸,以及比脸更凸出的,是她撅起的双唇。
一股扑面而来的搞笑气息。
“kiss。”
“?”
田桃强装镇定,弯起眼眸:“正规、合法、解咒。”
江冷星侧眸:“我拒绝。”
田桃歪头,去寻他的目光:“嘶,师兄不想解咒,干嘛要告诉我看见的人是我?”
“……”
这个问题,把他难住了。
本想让此事成为秘密,未料没藏住,反而告诉了她。
方才,她一直和涂山尧嘘寒问暖、有说有笑,却对他的话不入耳不进心,甚至将他晾在一旁。
故而想借用此事,让她有危机感而已,可没想到,她并不受此困扰。
总归来说,是他冲动了。
半晌,江冷星闷闷道:“总之,我不需要解咒。”
田桃双手撑地,朝他倾身:“师兄别怕,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