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家伙眼睛闭着,睡得极为香甜,小鼻子小嘴巴,那嘴巴当真是小,怕是只有她的指腹大。
“怎么都不像?”
谢劭不认同,“像娘子。”
“你怎么看出来的。”
“神似。”
温殊色:
睁眼说瞎话这点倒是没变。
一旁的稳婆笑了笑,“公子还小,等以后长开了就知道像谁了,小少爷先交给奶娘,少夫人刚生完身子还虚着,好好躺会儿。”
奶娘早就候着了,听完忙上前来抱娃。
谢劭起身让开了地儿,刚要坐下,稳婆又道:“三公子也请先回避,少夫人这儿老妇还没处理好。”
谢劭看向温殊色,不太想走。
温殊色也不想他留,不想让他看到血腥,逗他道:“能跑的那个人又不是我,你怕什么。”打探了他一眼,看出来了他回来得匆忙,“郎君还未更衣吧,更完衣再过来。”
确实是一路风尘。
转头看向祥云,从她手里拿过了刚才的那副卷帙,弯身放在了温殊色的床头,“给娘子的,先放在娘子这儿。”
待人出去了,温殊色才侧目。
卷帙以玉为轴,卷面为蚕丝,不需要她去打开,也知道了里面是什么。
他做到了。
画给她的饼,他都给了。
曾经自己一句不想陪他吃苦,将他逼到了官场,坐上了马军司副指挥的位置,为争一份军功,他险些丢掉了性命,也为她挣来了三品夫人的荣光。
河西河北的战事,她都听兄长说了。
他谢劭同样是拿命在博,信笺上‘平安勿挂’的背后实则是刀光剑影,稍微走错一步,失败一局,便是随身碎骨。
新帝登基,对外的身份仍然是养子,想要稳固朝堂,稳住江山,便要树立威信。
朝中如此,边关更需要震慑力。
河西河北动乱,恰好是一个新帝建立威信的契机。
契机有了,便是人选。
杨家因‘太后’一事,已与新帝生出了隔阂,能让新帝相信的人只有谢家。
谢劭在赌,新帝也在赌,赌他能平定河西河北两地,能赢了同辽国的一场大战。
如实赌赢了,新帝不仅树立起了威信,还能名正言顺用谢家的人。
若一个平定河西河北的功劳还不够,那么从辽国手中夺回被侵占的几座城池,解救了上万流失在外的百姓,让辽国主动签下了休战条约,这样的功勋,就算是当年的杨将军也及不上,足以得到最高的赏赐。
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要封他,谁又敢反驳。
他的出身虽决定了他的官途不会平凡,但不平庸。
这是她的郎君以命相博,靠自己的本事为她争取而来的护身符,温殊色没去打开,紧紧地把那卷帙握在了手里。
实在太疲惫,稳婆替他处理好身子后,便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已经亮开,察觉到手中的卷帙不在,下意识去摸。
“在这儿,没丢。”见她睁开眼慌张寻找,谢劭忙把卷帙重新塞到了她手里,轻声问道:“饿了吗?”
原本说好等他过来,没想到自己竟然睡过去了一个晚上,抱歉地看着他,“郎君歇息了没。”
“歇了。”昨夜洗漱完后,就在她床边趴了一夜,见她一夜抱住卷帙不放,脸上都留下了印记,才轻轻地从她手里抽出来。
没想到刚挪开,她便醒了。
二夫人一早便让人备了清淡易入口的食物,谢劭扶着她起来,在她身后垫好了引枕,起身去外面盛了一碗鱼粥。
她虽有些乏力,但手还是能动,不太习惯旁人来喂,伸手去夺,“我来吧。”
谢劭却没松手,抬头看向她,诚恳地道:“请娘子成全我一回,做梦都想喂你。”从知道她有孕之后,每耽搁一日,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那些被他错过的日子,他都会慢慢地弥补回来。
知道他心中有愧,温殊色没再动,由着他一勺一勺地喂进嘴里。
昨夜灯火模糊,加之太激动,没好好看他的脸。
如今郎君沐浴完已换了一身,依旧是青色的圆领长袍,但比昨夜那一声要高贵许多,肩绣金丝云纹,玉冠束发,端坐在她床边,手里的碧绿瓷碗抬了这一阵,稳稳当当,丝毫不见晃荡。
郎君还是那个郎君,却又不一样了,身上的青涩不知何时已褪去,骨子里散出的稳重之气,把他的五官菱角,雕刻得更为分明。
河西的风,没把人吹沧桑,还能越长越好看了。
察觉出了她的目光,谢劭眸子一掀,柔和地看着她,“怎么了?”
温殊色没有撒谎,“看郎君啊。”
谢劭一笑,“不认识了?”
温殊色被他那一笑,终究染红了脸颊,撇开目光,吞下他喂过来的肉粥,含糊道:“嗯,更好看了。”
谢劭看着她嫣红的脸颊,心底暖流涌上来,唇角微微上扬,把最后一口粥喂进了她嘴里,便摆正了身子,凑近了一些,低声同她道:“娘子随便看。”
温殊色瞟了一眼他含笑的眼睛,心头突突直跳,要她看,她又没胆子再看了。
反倒被他在看。
被盯了片刻,脸已经烧了起来,只能岔开话题,“郎君吃了吗。”
“还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