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词的目光落在他胸之间的从上到下的一条很长的疤痕上,虽然疤痕已经很浅,但他们距离太近,她看得清清楚楚。
“唐吟,这是,什么?”
唐吟的身体僵了又僵,随后他慢慢扶起她,看着她脑门和脸侧问:“刚刚撞到哪了?”
“我刚刚是,是用脚踢衣柜发出的声音。”
许清词呢喃着说。
她抬头,指着他胸间的疤问:“唐吟,这是什么?”
许清词的声音有些变了调,是不可置信的,是意外的,是不知为何如此的,尾音都快哭了的声音。
好半晌,唐吟轻声回答她:“没什么的,只是小时候做手术留下的疤而已。”
“什么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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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词和唐吟坐在床尾前的地毯上,唐吟已经穿好衣服,两人面对面坐着。
房里开着暗沉的灯,电视开着,播放着中央六套的电影,有一些背景声音在,让这空间不要太寂静。
唐吟躲不开这个问题,终于不再隐瞒,慢慢地和许清词坦言说了。
“是心脏手术,室缺,房缺,就是心脏上有一些洞,补上就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唐吟担心许清词会以为这是很严重的病,继续给她细致地讲着有一些小朋友的室间隔缺损房间隔缺损是可以自愈长好的,也有一些成年人在很多年后才知道自己室缺或者房缺,手术不难的,而且现在也有很多人做微创手术,也不会有他身上这样长的疤痕。
许清词静静地听着唐吟说的话,眼前慢慢闪过了很多画面。这些画面,让她心底一阵阵地发疼。
从她婚礼上,感冒未痊愈的他发了疯地冲到她面前,他咳得都快说不出话,双目通红地看着她。
顾飞后来说路上堵车,唐吟急得冲下车跑向她婚礼现场,顾飞说他当时很怕唐吟诱发心肌炎猝死。
还有前些日子,她冷着脸逼他喝酒,他在酒吧喝酒喝到吐。
顾飞当时阻止唐吟不让唐吟喝了,说他身体不好,秦骁追问唐吟身体怎么不好了,顾飞打哈哈着以玩笑话搪塞过去。
他在餐厅里喝到昏过去,顾飞在医院里红着那一双眼睛,无比失望地看着她。
顾飞求她别再让唐吟喝酒,求她换个方法折磨唐吟。
顾飞是一直知道唐吟心脏不好,所以才从她认识唐吟的最初,就很担心她伤害唐吟,才试图阻止她靠近唐吟吗?
“顾飞,顾飞一直知道吗?”
“他和孟栩凡都知道,”唐吟察觉到了许清词的想法,温柔说,“但顾飞没有不喜欢你。清词,发生的这些事,顾飞没有怨过你,他很喜欢你,上次去玩雪场CS,就是顾飞出的主意,他希望我能哄好你。”
许清词轻轻点头。
可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唐吟了,她还是将唐吟往死亡边缘推了一次又一次。
许清词鼻子发酸,眼睛发胀,又不想让他看到,脸垂得很低地捏着药膏,尽可能保持声音平静地问他:“是多大的时候做的手术?刚出生的时候吗?”
“八九个月吧。”
唐吟没有说出一个准确的月份。
八九个月,是完全不能表达哪里疼痛不舒服的婴儿时期,许清词想到了唐吟爸妈:“在检查出心脏的问题前,你一定因为身体难受总哭吧,叔叔阿姨肯定急坏了。”
提到这件事,唐吟声音轻得好像落进了棉花里:“这一生,我很感谢爸妈。但其实,我最感谢的人,是我姐。”
“为什么?”
“因为,”唐吟的声音停顿了许久,他望着空气,好像望到那时在医院里大哭的自己,“因为是我姐最先听到我哭声的。”
唐蜜比他大五岁,那时候,五岁的小姑娘,自己走路还不稳,却那么用力而坚定地抱着他。
唐吟说:“所以,算是我姐救了我这一命。”
许清词明白了,轻轻点了头,一边想,还好唐吟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不然若是生在穷苦人家,他可能都活不下来了,她就不会认识他了。
想到这里,许清词又有想哭的感觉。
忍了又忍心里的哭意,她问:“那你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吗?还是也要注意心脏?”
许清词对这方面了解不多,第一想到的就是要控制心率:“我知道你有晨跑习惯,飞哥说你喜欢游泳,阿姨还说你小时候骑马,现在是心率拉高了也没问题吗?”
“嗯,没问题的,没有持续性剧烈运动就好,每年也都有体检复查,有医生给做运动指导,”唐吟想了一下说,“运动的话,大概跑不了马拉松吧。”
许清词听得失笑,又笑又气地拍了他一下。
但她仍没抬头看他,还是垂着眼睛。
唐吟低头看着她,轻轻地说:“我从记事起,这个疤就一直陪着我,爸妈没有隐瞒我,和我说是我做心脏手术留下的疤,也叮嘱我不让我和小朋友们玩疯跑追逐,但其实我从小的个性本就喜静不喜动,不会出去疯跑。”
“学骑马,是爷爷教的。因为不是为了参加比赛学马术,所以学得很自由。骑马的时候和马同步,其实是放松的。”
“游泳是中学时候学的。我小时候偏瘦,爸妈希望我健康一些,和医生沟通后,找了省队教练教的我。每年都做体检,身体其实都很好。大概只有每次感冒超过一周还不好的时候,爸妈会紧张一些,平时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