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不让人好奇。
而新帝的一生,亦充满跌宕。
一个歌姬所生之子,十八岁才认回皇宫,十九岁时名震天下,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二十二岁时,继承大统。
这二人,实在令人忍不住想要窥视。
众贵女们暗暗张望,很想知道,帝王与贵妃到底如何相处。
但都瞧不见,被竹帘遮挡得严实。她们窥视过几番,终于作罢,转而看向晋王。
身侧谢明峥那似笑非笑的眸光还未收敛,觑得她好像占他便宜似的。
临春心想,干嘛一副这样子,她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方才一时忘了嘛。若是她记得,她定然第一时间就把手收回来了,逢场作戏而已嘛,她又不是不明白。
临春总觉得指尖的热意令人恼火,索性不再藏着,从芙蓉纹样里伸出,轻捏起一颗葡萄。她轻轻撕开葡萄的表皮,仔细剥干净,才送进口中。
晶莹的汁水从她嘴角流下,眼看着要滴落,临春赶紧找帕子擦。帕子藏在袖中,她手上沾了葡萄汁水,怕弄脏衣服,小心翼翼伸出尾指从袖中勾手帕,一时竟未勾出。
眼看嘴角那滴汁水马上要落下,若是沾染上衣服,太过狼狈,她有些急了。
有柔软的触觉落在嘴角,轻轻擦拭。
她抬眸,对上谢明峥的视线。他视线专注,替她擦拭着嘴角的痕迹。这一幕似曾相识,这回临春记得,是他刚回宫时,她撞上他坚实的胸膛而后流了鼻血,那时他替自己擦拭鼻血,也这般专注。
他做事情……似乎总很专注……
临春想起自己短暂做过几日伺候他的宫女,那时见他处理奏章,也这般专注。
“谢谢。”临春估摸着应该擦完,不过就几滴汁水,便欲转头。
却被谢明峥捏住下巴,“别动,还没擦完。”
这葡萄这么多汁吗?临春疑惑,却乖乖地听话没动,甚至微微仰起头,将嘴角送得更近,方便他擦。
她被伺候惯了,从前也常被碧云朱弦她们这样伺候,动作有些自然而然。
待做完这动作,忽地反应过来,谢明峥可不是朱弦她们,他不是她的宫婢,而是捏着她小命的九五之尊。她怎么能这么自然而然地要他做这种事?顿时有些许尴尬。
可谢明峥又眼神专注,好似很认真,让临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气氛一时沉默。
身边伺候的人都在竹帘外候着,竹帘做屏障,圈出一方天地,仿若这一方天地里只有他们二人。
他的指腹捏着自己下巴,相碰之处有些发热。临春下巴被桎梏住,动弹不得,视线里出现的只有谢明峥一双薄唇。
他唇抿着,临春忽地想到她病时,他以嘴渡药之事。
彼时唇齿交缠,药液清苦……
谢明峥终于松开手,临春还有些懵着,移开视线,又拿了一颗葡萄。葡萄在手中停留许久,却忽然有些不想再吃。
那颗葡萄在她手中吃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
谢明峥好似不知她心中所想,问道:“怎么了?”
临春迟疑着说:“不想剥皮。”
只是不想当着他的面这样吃葡萄。
谢明峥觑了眼葡萄,拿过一颗,送进嘴里,道:“这葡萄不剥皮也挺好吃的。”
临春默然,他这话是不是又在阴阳怪气自己?嫌她娇气?
那她能说什么?她就不爱吃葡萄皮啊。
临春撇撇嘴,正欲把手中那颗葡萄放回去,半道上被谢明峥拿走。
临春蹙眉看他,却见他眼神专注,低头将那颗葡萄剥了皮。
他也想试试没有皮的葡萄么?
临春思忖着:“其实葡萄皮真的不好吃,带着些涩味,没有葡萄皮的葡萄吃起来真的更好吃……”
话音未落,谢明峥将剥干净的葡萄送到她唇边。
临春眨了眨眼。
谢明峥道:“怎么?是嫌我手脏?”
临春摇头,从他指尖咬下那颗葡萄。
她柔软的唇从他指腹稍纵即逝,葡萄的汁水从他指尖,辗转到她唇边。
谢明峥微滚喉结。
临春咬碎葡萄,有些莫名,他……剥葡萄给她吃?难道葡萄有毒?
她咀嚼的动作一顿,看向谢明峥。
在她犹豫的间隙,谢明峥已经剥好下一颗葡萄,送到她嘴边。
于是情况就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谢明峥给她剥葡萄喂她吃,而她坐享其成。至于情况怎么变成这样的,临春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坐享其成的滋味还挺不错的……
装葡萄的高脚托盘内设一隔层,隔层中置冰块,以此消暑。因此葡萄冰冰凉凉的,甜味更甚。
这于京中贵女们而言,并不算太稀奇的东西,于郑悄悄而言却很稀奇。郑悄悄咬碎一颗清凉的乌紫葡萄,一方面觉得葡萄冰冰凉凉的,香甜可口又消暑,一方面却又好奇,在这大夏日,即便冰镇过拿出来待客,如何保持这么久的冰凉?
她眼神落在那盘葡萄上,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