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周晨这话里有没有嫉恨。他仰首喝了一大口酒, 脸庞涨红, 醉意上头,哼道:“搁我们这个圈子, 他那成长环境可真是幸福快乐。”
方业识被他说得来了几分气,一时间情绪激昂,给黎娅发了条消息。
问她这两天在忙什么,要不要和他出来喝酒。
黎娅没回他。
方业识骂了句“操”。
狐朋狗友旁观,时不时笑一句:“行了,程植过两天回去读书,你到时候就能约上。”
酒吧请来的舞者正在肆意摇摆,方业识看着台上群魔乱舞,无言地吞下酒液。他兴味索然,抄起车钥匙就要往外走,周晨诧然:“怎么,不继续玩了?”
“玩个屁。”
男人的自尊心被他自认为是鱼塘中的小鱼狠狠击碎。
方业识意识到他也不过是黎娅鱼塘中的一条鱼。
原本得意洋洋,号称她不过是“太好上手的好友妹妹”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
他心情烦躁。
……
7月2号,黎娅在安检口送走程植,她依依不舍道:“你今年再回来,是不是就是春节了?”
竹马答是。
他手上登机牌时间临近。
程植给了她一个友情的拥抱。
黎娅忍住眼眶中的热意,喃喃着:“我会想你的,阿植。”
程植情绪稳定,眉宇间笼罩着轩昂气宇,他颔首道:“我也会想你。”
“好好练舞,”他不太会说什么激励人的话,有时候木讷得像块石头,“期望有一天能看到你出现在更大的舞台上。”
黎娅张了张口,她想附和,可又无法坦然应下。
只能强笑着:“拜拜!春节假期见!”
她心有恋慕的竹马背对着她离开,黎娅收了泪,怔怔看着机场上空划过的云痕。
忽地,手机叮铃响起。
黎娅低头掏出手机,发现是方业识,她深吸一口气,接通,声音温柔含蓄:“业识哥哥,怎么了?”
她听着那边方业识意味深长地问她这些天在干什么。
黎娅心有不耐,她没表现出来,只说:“陪我的好朋友在国内玩。”
方业识:“哈。”
一种只有两人知晓的默契在电话中交汇。
黎娅已经不在想与方业识多说什么。她正哀伤于竹马的离开,无法应付他的阴阳怪气。
然而,方业识并不想放过她:“怎么,程植家庭条件好,没有私生兄弟,人聪明好看,你打算和他在一块啊?”
男人的自尊心被敲碎时,就很容易恼羞成怒。
黎娅从楚朱秀那里学来如何婉转低柔地与他人交流,她完美地施展在男女异性人际关系中,卓有成效。然而,她忽略了一点,楚朱秀平日里使用这招数是应对“豪门夫人们”,来自同性的柔和恭维,甜美的情绪价值,会让夫人们感到快乐,让女性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她学得不够精湛,试错对象,忘记男人在本质上与女性有着不同的心理。
男人的劣根性太过明显,常常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勃然大怒,大动肝火。
黎娅心跳如鼓,她下意识地放柔声线,茫然道:“业识哥哥,你什么意思?”
方业识冷笑着甩出致命一招:“我听说程植未来的计划是在国外读书,起码十年内回不来。”
“你看中的金龟婿,恐怕没法儿如愿。”
黎娅听出方业识正在气头上,同时,血淋淋地撕掉她与程植“青梅竹马”关系中最重要的问题——她没法等程植十年。
一瞬间,她面红过耳。
“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黎家的亲生女儿,”方业识恶意十足地道,“你哥不也是金龟婿吗?”
“人长得英俊好看,你家的公司未来肯定都是他继承,你要是嫁给你哥,连婆媳问题都不需要担心。”
黎娅发懵,她被这一席话的信息量轰炸,回不过神来。
只能嗔怒着道:“方业识,你在发什么疯?”
方业识冷笑着,如同就在她跟前,看破她这张精致柔白面庞下对安稳贵妇人生活的向往。
“终于不喊‘哥哥’了?”
“你还不如黎家真千金呢,她好歹看不惯我,就从始至终都对我没好眼色。”
方业识怒火中烧,口不择言道:“娅娅妹妹,业识哥哥可是真心实意地给你提建议。”
黎娅红着眼眶,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她站在人流涌动的机场安检口,喉中酸涩,委屈得不行。
下一刻,她拨打黎漴的电话。
正逢工作日,黎漴刚开完公司会议。
黎娅没敢对黎漴说方业识发了什么疯。她只是哑着声音,佯装无意问:“哥哥,业识哥哥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黎漴有人员走动的声音,年轻秘书喊他“小黎总”,黎漴客气地应着。他半心半意地回她:“你怎么知道?”
“方家最近有点财产上的分配不均问题,我听说吵得挺厉害,”黎漴走进办公室,环境音消失,他低雅悦耳的声线变得更加清晰,“方家老爷子打算把财产的五分之三给那个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