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落落想到那个身形瘦削的白衣女子,以及她脸上的枯槁悲怆。那冲天的光芒散尽后衣落落便陷入昏迷,也再也没有看到她。
“那件事比我还重要吗?”江晦脸上尽是落寞,反问道。
“江晦,你要知道。”衣落落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意外发现他头上有两个小小的凸起。衣落落没好意思扒开头发仔细查看,继续道:“有些时候我们无法选择真正重要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呢?”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衣落落遇到无法回答的问题,索性用经常搪塞小孩子的这句话来收尾。
小江晦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终于没有再纠结下去。只是最后的最后,他突然对上衣落落的眼睛,认真问道:“那姐姐会离开我吗?”
这个问题不仅无法回答,还是个送命题。
衣落落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瞳,斟酌许久道:“我当然不想离开了。”
但想不想是一回事,会不会又是一回事了。
小江晦没有听出衣落落的言外之意,脸上的落寞散去,终于朝她咧嘴一笑。他迈着小短腿从角落掏出来一个羽毛编织而成的软毯,把它铺在自己睡觉位置的旁边。
“这里晚上又黑又可怕,姐姐晚上就睡在这里吧。”他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揪着手指,小心翼翼道:“我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这一个。”他指了指那个羽毛软毯道:“姐姐......会不会嫌弃?”
“当然不会!”衣落落火速移到软毯旁边,欢喜地摸了摸道:“我很喜欢!这是小江晦自己做的吗,真厉害!”
江晦终于放下心来,害羞地过去收拾东西了。
衣落落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环视一圈四周,发现外面本就昏暗的天变得更暗,风也大了很多,发出恐怖的呼啸。
这次不知怎么回事,她进入“幻梦”中这么久还没有离开的征兆。上一次她只在那里短暂停留并回到现实,可这一次......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江晦也陷入幻梦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衣落落看着面前幼年版江晦忙前忙后,心中却不受控制地担忧起外面的成年版某人。一进入什御海中央就掉进这似梦非梦的世界,面对的尽是未知,衣落落不能不焦虑。可她现在又无灵力又无思绪,上次类似的经历毫无经验留存,现在只能继续在这里停留。
小江晦收拾完东西,又一次在洞口处罩上屏障。外面的天黑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就是漆黑一片。温度也骤然变低,衣落落不自觉裹紧了那块软毯。
小江晦自然也注意到了衣落落的情况,黑白灵力在手掌跳跃,祭出灵火,做了个火堆放在衣落落身边。
温暖包裹全身,衣落落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开口问道:“你这灵力......是天生就有吗?”
小江晦闻言顿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不是。”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解释道:“有东西长出来,之后就有了。”
是她方才摸到的凸起?衣落落估摸着位置暗中想着。那凸起硬硬的,也不像是妖身耳朵的雏形。
还有......
衣落落上下打量了一边江晦,这孩子一生出来就一直是一个人,没人和他说话,他是怎么知晓语言并且说话还这么流利的?
无数疑问接踵而至,衣落落往火堆前蹭了蹭,意识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这都是一个看不见的人教我的。”小江晦从洞口挪过来,和衣落落并肩坐在火堆旁,突然说道。
他悄悄观察着衣落落的神情,见她没有皱眉或者嫌恶,才继续道:“有灵力之后,经常很疼。”
“有一天我走在外面,突然听到一个人说话。”小江晦抱着腿缩成一团,陷入回忆:“她教我说话,教我使用灵力,教我如何制作弓箭和羽毛毯子。”
“但是我从来看不见她。”
“她就像是这里的太阳,我知道太阳在厚厚云层的上方,可我就是看不见它。”
看不见的人?衣落落闻言有些意外,这古战场遗址中难道还有其他的人存在?
“但前些日子那声音也不见了,所以又只有我一个。”小江晦让火燃得更旺些,声音逐渐低下来。
衣落落见状也不好再多问,吞下无数疑惑,柔声安慰几句。
火焰燃烧发出细碎的响声,身边的人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只是手还牢牢抓着她的手指。衣落落把人转移到他睡觉的地方,贴心地给他盖好被子。
凑近一看,他的身体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疤,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会渗出鲜血。小江晦没有时间和精力一一处理这些伤口,索性让它们自行愈合。
他一个人在这恐怖的地方生活,为了活命想必遇到过无数困难。那些食腐鸟从肆意攻击他到心生畏惧,这期间的艰难恐怕只有他经历过才会知道。
衣落落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丝难掩的心疼。她虽不能确定这就是真正的幼年江晦,但估计也八九不离十。江晦这样长大,到现在还没有歪的离谱,也是难得。
衣落落轻叹一声,走到自己的软毯处坐好。火苗照亮她一侧的脸,剩下的大部分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具体的神色。小洛和光幕也消失,衣落落心乱如麻,迟迟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