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老妇人听这话,气愤得晕过去了,她身旁的一个瘦弱的男子接住了她。
双手圈扶着老妇人,抬头,朝沉雨反驳吼道:“心知肚明?呵。你只说钟大将一家如何不好,那你又为何不说他们的好!!”
“钟大将一生鞠躬尽瘁,为我大祁守住多少江山,救下我大祁多少百姓,这你为何不说!”
“钟将军虽一介女子,却年少成名,最后父亲受冤死于战场,却能抛弃情谊,守住要塞,护住万千百姓,这些你又为何不说!!”
“钟大将一家对我们北漠的功有多大,你们这些人又岂会知晓!!”
沉雨似乎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面对大汉的质问,正支支吾吾地有些惶恐,不知如何回答时,他身旁的人开口了。
他眯眼,眼角的眼骨突了出来,怒吼:“迂腐!钟啸天的叛国之罪如何冤枉了他?那可是官家,”他抬手握拳,施礼,“严令大理寺彻查核实的,如何冤枉?!”
人群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向前大踏一步,身上的肥膘抖了三抖,用雄浑的声音大吼:“你他丫地放屁!!大理寺彻查?哈哈哈,他娘的,大理寺的就一定清白吗?!咱北漠人豪放!老子只听老子自己听见的,感受到老子感受到的!至于什么大理寺?那就让他娘地见鬼去吧!!”
人群中想起一阵阵的低笑。
大汉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突然笑了一声,“呵,这破地方现在就算给老子吃猪蹄,给老子睡八方塌,老子也不呆了!钟家军曾救过我的命!如果我饿死了,就当去陪大将了!!”
他说完,便开始朝人群外边挤。
破头人一出,瞬间冰点撕裂。
除了个别胆小的人还在观察形势之外,灾民们都十分默契地一起跟着那个大汉,朝山寨大门挤。
沉雨:“不可!给我围住!不能让他们离开!!”
若是连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都没法拦住,那还谈什么官途?可能连命都得没了!
灾民往大门处涌,越来越躁动,越来越吵闹。
“让我们出去!”
“我要出去!!”
看守的人拼命拦着,可灾民人多势众,又不能杀人,眼见着即将控制不住。
“把那领头的杀了。”沉雨身旁,淬了寒的声音冷冷响起。
沉雨扭头,身旁的人眼球凹陷,神色冰冷,他顺着视线望去,便见那大汉即将带领一群灾民,快要破开了他的人。
“这……可是我们头的命令是不能杀人……”
“眼下的局面你带的人手根本不够压制这些灾民,杀鸡儆猴明白吗?或者说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解决办法?”
“我…我…”
沉雨心中忐忑,他也在赌,赌如果真的把人杀了,被中将知道,他还能不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可是若他不赌,让这些灾民逃出去,下场便也只有一个——以死谢罪。
想清利害关系,他下定决心,拔出腰间的刀,眼神凝在灾民中那个肥大身影上。
不远处,钟离笙愣住了。
原来,并非全天下都认为她钟家,是逆贼,她,钟离笙,是祸女。
原来,还有人愿意相信她,相信她父亲。
相信她钟氏一家。
永远不叛国!
鼻尖泛酸,泪水在眼眶中涌动,迷糊了视线。
她轻道:“红青,去帮帮他们。”一字一句:“今日,我钟离笙以性命起誓,势必要把他们,全都,一个不落地,带走。”
“是。”
—
“给老子起开!!”
大汉怒吼着,一双手抓着拦路的木棍,拼命往后扯,向前推,就在拦路的人快要受不住时,沉雨走了过来。
他对着大汉吼:“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回去!给我安安分分地呆着!”沉雨举起刀,对准大汉。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刀也在空中不停颤抖。
大汉见此,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他却没有害怕,反而冷笑一声,响亮雄浑。
“哈哈哈哈哈,怎么?你要杀我?”
怒吼:“那来啊!!来!”指着心口,“往这捅,使劲儿!!不捅你他娘的就不是爷们儿!!”
沉雨深吸气,赌注已下,惶恐担忧已是无用。
一狠心,他举刀过头。
“啊啊啊——”
劈刀而下,直冲大汉头颅。
大汉大睁着眼,握紧拳头,同样大吼,“吼啊——”
刀悬于头颅之上时,大汉闭上了眼,视死如归。
噌的一声!!
铁器碰撞的声音响起,只听见闷闷一声巨响,“啊!”,痛苦哀叫声越来越小。
大汉睁开眼,便见一个比自己身板小了许多的女子横担在面前,一席黑袍无风自起。
——英姿飒爽。
这是他用尽毕生所学才能想出来,此刻唯一能形容面前人的词。
没一会,在他还愣着的同时,便看见身前貌美的女子收回悬空的腿,走了。
大汉的视线愣愣地随着她的步子一点点动,最后见她站到一青衣女子身旁,恭敬无比。
心想着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这样的女子这般重视,于是,视线不受控地移到了一张清冷的脸上。
他顿了一下,总觉得这女子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何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