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灵住嘴!”呼栀收回手,生气地瞪着他同母同胞,相差十岁、自小顽固不逊的亲妹妹,“宴会之上,给我收了你的猴皮性子!”
意思是让她看清场合,脾气可以发,但不能是现在。
呼灵红着眼,生气地转过头。
知道她这是听话了,呼栀这才有时间思考现在的情况。事先早就调查了钟离笙如今的情况,没想过她会拒绝这样荣华富贵的机会。
堂堂君王竟然被当众下了面子,也不可能再死缠烂打,他呼栀也不是这样的人。
他转头看着钟离笙,十分善解人意道:“既然你不愿,本王也不会强求于人。”
十分桀骜地转身,带着呼灵走回了位置。徒留她一人一仆尴尬地站在空荡的大殿中央。
所以呢?
所以她今日被迫进这宫是为何?给人当猴戏耍看戏吗?
只是现下这场戏落幕了,她也该退了。
轻轻弯曲膝。
“刘特进。”
悦耳又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的家眷到了,为何还不领入座?陛下还要等你到几时这宴会才能继续?”
刘谦本在人堆中偷偷观察,突然被楚北川点到吓了一跳,诚惶诚恐地走出来,作揖,领着钟离笙和碧罗在刘府的坐席上落座。
钟离笙落座后,往对面瞧了瞧。恰巧与一双仓惶的眼对上。不论宴会后来的美舞的舞还是乐多么让人赞叹,他却始终不止灌酒,一杯接着一杯。
中间除了祁夭九在祁帝的撺掇下敬了楚北川一杯酒,再次引起众多细碎的讨论与无形中的站队,再没发生何事轰动的事。
宴会最后以祁帝一声乏了结束。
人群熙熙攘攘结伴着离开皇宫。
刘谦作势要钟离笙与刘兰诗一起坐马车回去,却被她拒绝,称坐来时的马车回去便可。刘谦本就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乐得她不跟。
刘谦一家走远了,钟离笙跟着人走,视线左右打探,似乎在在找着什么人。
终于,她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个一身碧青色素衣、腰间一条红布腰带的、与人攀谈言笑靥靥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与急切,见那人与人拜别,朝着人少的小道拐走,她抬着步子就要跟过去。
她跟着走进小道,那人就在前边,她小跑起来。
今日进宫,是以刘谦的名义叫她过来。她本可以称病躲过,知道免不了一阵打探羞辱。
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入宫的主要目的便是眼前的碧衣男子,大理寺少卿裴天寺。
她想弄清七年前的真相就必须拿到陀城叛国一案的卷宗,查出里面的端倪才能还钟家清白。
多方打探之下她知道,大理寺少卿裴天寺有一爱妻,常年内需不调,卧床不起,他重金求医,一度缩减开支,终于寻到药阁出生的名医,却说只有百面娇可治。
这百面娇是何物?不说极其难寻,得到之人不可能拿出手,就算有那也是非重金不可拿下。
所幸,如今她的手中正好有一株百面娇。
只是想到送她此花之人......
欠了就便欠着吧,就放纵这么一次,只要能寻到为钟家沉冤的哪怕一丝蛛丝马迹,他若来讨,杀了她便是。
距离越来越近,她张嘴,“裴——”
“唔!”
嘴被人捂住。
她蹬大眼睛望着眼前捂着她嘴一身绿衣的碧罗。余光看见裴天寺已经迈步入马车,她急迫地想挣脱开。
今日是最好的机会!小道没人,做了交易裴天寺也不敢声张,无人会知晓她还在调查当年之事,她仍旧可以装得一副不念过往与世无争的模样!
可是为何!
碧姑为何阻止她!是奉命了母亲之命?!还是她本就居心不轨是陷害钟家之人安插在她身边之人!
马车已经走远了。她的身体本就落下毛病,挣脱不开武功不逊色于红青的碧罗。
最后,泛着光的眼一点点暗下去,仿佛阴沉沉的天好不容易破开一丝裂缝,透出一缕阳光,一阵大风刮过,吹散了云,吹散了一切。
她的面前,那颗阻挠的巨石又滚了回来,前不得半步。
良久。
碧罗将手放下,瞧见钟离笙眼中死灰的落寞,心下一疼,皱眉,张嘴,想到什么又将本欲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姑娘。”碧罗收回了情绪,冷淡开口,“夫人希望您不要再调查当年之事。将军他......”
“不冤枉。”
泪水在此刻决堤,一股怒火冲上她的心头,眼角。
她气得发笑,双手都在颤抖,对右手因情绪激动犯病传来的刺痛恍若未觉。
“人人都说我父亲不冤枉,不冤枉。你们都是上天安排在人间得清官吗?!你们有亲眼看见吗?亲耳听见吗?!我父亲不冤,那他不冤在何处你们谁来告诉我!”
“你吗?”她逼近碧罗,怒视着她,逼问道:“是不是你来告诉我?!”
“我......”碧罗不自觉被逼朝后退了一步。
看碧罗有如噎住的模样,她笑了,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如墨漆黑,乌云遮月,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语气中充满疲惫:“自小她便对我不理不睬,我原以为她是不喜我是个女儿,所以我自小便憎恨自己为何不是个男孩。”
“直到那日,父亲披上麻布,我未见她落泪,甚至在她脸上一点难过的神色都看不到,我在她脸上看到的只有解脱。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不是不喜我是个女儿,而是不喜我这个束着她半辈子、捆着她与我父亲之间夫妻关系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