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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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萧珩,说起来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我的母亲是陵乐郡主,当初蛰京城中颇负盛誉的高门贵女,才貌兼佳,备受蛰京城中名门子弟的追求。可她偏偏就看中了我的父亲,即使清楚他常年身处边疆征战沙场,也在所不惜。
蛰京城中关于我爹娘爱情的传闻倒是有很多。可惜红颜薄命,在我年幼之时母亲便黯然病逝。彼时我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平时日热热闹闹的府邸里突然挂起了很多白布白帘,豫王府大堂中央躺着一副巨大的木床,他们说母亲睡在里面。
我不解,抬头看见门中央的白色锦花。
“这么冷的天,娘睡在这木盒子里不会冷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循声望过去,赫然是方才年少的太子殿下。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良久才开口道:“等你长大就会懂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萧珩,那年我十二岁,金钗之年;萧珩也不过十五岁,束发之年。
自那日起,我们之间的联系逐渐多了起来。我好奇宫中那些稀奇古怪金光闪闪的稀罕玩意儿,他知道我的性子,每每有机会出宫都会带来给我。
直到一年后一次寻欢醉酒,我学着母亲生前的模样执笔挥墨,写下了我人生中第一首诗。不曾想就是这首我酒醉时的趁兴之作,居然在城中广为流传,我也因此被冠上了“才女”的名号。
只是每每午夜梦回,我都会惊坐而起,所以我当初到底是怎么写出那样的词句的?
而那也只不过是年方豆蔻的我,初试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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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萧珩的情谊,最开始应当只是普普通通的友情,最多不过是宛若兄妹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和他的情感逐渐有些变质了,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再和从前一样澄澈,反而更多了些柔和与温情。
直到我十七岁那年的生辰,他正式许诺会娶我为妻。
我至今都还记得,他举杯站在月色之下,对影成三人,竖着三指抵着头:“我萧珩此生,非你朱清减不娶!”
我笑着,只当他是玩笑话:“你都是太子了,怎么娶我?”
“太子怎么不能娶你?”
我故作慵懒,眨了眨眼:“这个嘛……我生性放荡不羁,什么温婉才女都是做给外人看样子的。我啊,就像沙场里奔腾不息的野马,我可做不了你后宫里的金丝雀。”
原本只是想逗逗他,不曾想当晚他竟然真的找到了皇帝,口口声声请求废除太子职位。
惊愕的同时,我更多的是心动。
有那么一瞬,我觉得要是能够和他在一起,金丝雀也不是不行。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缥缈幻梦一般,随着豫王府那场彻夜的大火消弭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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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许我入宫,改名换姓做他的妃子。可我怎么能放得下,我怎么能放得下弑父之仇,怎么能放得下这世代的恩怨情仇。
我终究成不了他的金丝雀。宫门一入深似海,他准许我出城,逍遥天外。
三年来我总是重复着一个梦魇,梦里商丘国破家亡,我换上一身戎装身骑白马,奋不顾身踏向沙场。
梦中的萧珩,后宫妻妾成群。我跪在大殿中央复命,皇后和他坐在高堂之上,在他身侧挽着手,不住安抚着。
好一个帝后恩爱的盛景。
即使最终梦醒又如何?事实依旧如此。梦里梦外,我们都注定不能在一起。
或许,这梦境便是最好的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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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多年,再次相见时,他没有认出我。
也是了,三年过去,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才冠京城的才女,也不是梦中替国出征的巾帼将军。我只是一介平民,守着街边小摊卖力地叫卖着。
三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我看见身着常服的萧珩领着皇后,是我梦中见过的那位。他们手挽着手,看起来恩爱有加,琴瑟和鸣。
我默默地坐在一旁,抬起手背揩了揩额头的汗。
年少时的诺言,终究是抵不过岁月的打磨 ,我不怪他,我只怪此生有缘无分。
作者有话要说:
多加了一个番外,明天入v
第73章 浮生若梦(盛玄胤)
——浮生若梦——
我在梦中已经死过一次,
睁眼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七岁与她初遇那年。
她和梦中的一样,
一袭藕荷色华裾,
搭以月白丝软烟罗腰带;
墨发半绾,
簪以银边胭脂玉钗。
我以为是上天眷顾,
得以让我重来一世。
我情不自禁朝她伸过手去,
她嫌恶地后退,
阴沉的目光仿佛再看一个牲畜。
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她不是她。
她死了,
死在了我的梦里。
梦中她与我十年纠缠,
最后换她刺穿我的心脏。
心口的触感记忆犹新,
卷边的刀刃钝得不行,
割开皮肉一点点刺下去,
直到心脏涌出鲜血,
我茫然躺在椅上,
抬头望。
“你要是男主该多好。”
男主是谁?
“你要是男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