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半信半疑地望着被下人送上来的朱褐色的木盒,微微眯起了眼帘。
命令侍从们全部退下,皇后缓缓靠近放在地上的木盒,朝着锁的位置轻轻一按。
盖子猛地弹开,瞬间一股刺鼻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皇后猝然瞪大了眼,只朝里面看了一瞬,便猛地惊呼一声,朝后一倒瘫坐在地上。
那精致的木盒里,赫然摆放着一颗人头!
这个人皇后再熟悉不过的,就是经常在她耳边吹耳旁风的太监总管和兴!
“哈,啊……”像是被一双手扼住了喉咙,惊吓之下喘不过气来。她双手撑在地上踉跄地后退几步,目光再次落在盒子里的物什中又猛地闭上。
是和兴,真的是和兴!
盛玄胤这个疯子,居然连后宫的太监总管都敢动!他是真的发起疯来什么都做的出来!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泛着白光的闪电将空荡的大殿瞬间劈亮,照得盒子中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更加面目狰狞。皇后猝然大叫出声,连连后退到殿中的角落处,眼睛死死地盯着盒子中自己曾经的得力助手。
从那日起,皇后便对外称病,更是接连刻意躲避盛玄胤,整整三个月都没有再见面。而这次进宫遇上盛玄胤,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皇后放在袖中手紧紧蜷曲起来。她几乎是黑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干笑了两声,径直从盛玄胤身边掠了过去。
见她这般沉不住气,盛玄胤也只是低垂着眼睑笑了笑,一甩广袖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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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薛荔墙下,一身暗花白锦裙的萧泠蜷曲着身子翘起小腿,靠着亭边的柱子捧着书坐着。她螓首低垂着,双颊泛起微微的红晕,一双澄澈的星眼顾盼间眼波流转。
趴在柱子上的绿绮百般聊赖地玩弄着手中刚从嘴里取出来的狗尾巴草,语气慵懒:“你还要看多久,不是都看过好几遍了吗?”
听见这话的萧泠缓缓把头从书中抬起来,瞥了一眼一旁的绿绮,高傲地抬起下巴不屑地冷哼一声:“你懂什么。真不知道就你这毛里毛躁的性子,怎么会是云婳姐姐的远方表姐。”
她说着略一停顿,随即豁然开朗般:“也对噢,八竿子打不到的一表千里的表姐,怪不得性格这般迥异。啧啧。”
“……”绿绮怔愣着不敢相信地转头看向她:“?”她这是被怼了吗?
绿绮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从前她和萧泠的关系可是整个东宫中最好不过的。虽然只是她单方面觉得,但她相信萧泠也是这样想的。即使萧泠头部受创,忘了很多事情变得有些痴傻,但也不至于说翻脸不认人吧?
她本来还想说什么确认一下萧泠对自己是否还是保持着很友好的态度,可还不等她开口边听得萧泠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翠梅,我有些口渴,帮我打点水来。”
刚准备说什么的绿绮:“……”
见身边没有动静,萧泠这才抬眼望向僵在原地的绿绮,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不说话?我叫错了吗?”
“你还有自知之明的嘛。”绿绮几乎是咬牙切齿:“不要叫我翠梅!”
“为什么?”萧泠一双眼睛扑闪扑闪:“不是你自己当初哭着抱着我告诉我你叫刘翠梅的嘛?”
“……”丢尽了脸面的绿绮咽下了一口气,忍了又忍还是没有说什么。
三个多月前,萧泠昏迷了整整十九日醒来,刚从病床上爬起来没多久的绿绮听见消息便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芳菲苑,却不曾想吃了个闭门羹。
一脸纯真无害的萧泠:“你谁啊?”
绿绮:“?”
也许是因为内疚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绿绮陪在萧泠身边。虽然不放心的豆蔻总是会阴魂不散地突然冒出,时刻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但好在绿绮对萧泠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因此也没有被抓到什么把柄。
为了能和萧泠交心,也是为了可以更好地和得到萧泠的信任,绿绮主动告诉了她有关自己过去的秘密,以及她不曾与人说过的,她原本的名字。
她抬起手放在嘴边,压低了声音悄然道:“我叫刘翠梅,翠绿的翠,梅花的梅。”
说完自己忍不住撇撇嘴:“虽然土了点,俗了点,但好歹是陪了我十几年的名字,我可就只告诉你了啊,你可得替我保守秘密!”
萧泠面对这个自称是自己朋友的“刘翠梅”并没有太过在意,于是草草应下,然后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歪了歪头疑惑道:“为什么土呢,不也是点翠的翠吗?我觉着这个名字就挺好的,又好听又好记。”
绿绮一开始还很感动,捂着鼻子不敢置信:“真的吗……”
萧泠拍拍胸脯:“童叟无欺,我骗你干嘛。刘翠梅!”
“……诶。”绿绮忍了又忍,但还是强忍着不适应了下来。
自此以后,每每有人在场时萧泠就叫她绿绮,而在私底下或者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情况下时,萧泠变回毫不避讳地喊她的本名,一次叫得比一次起劲儿。
“刘翠梅!”
“诶!”
“刘翠梅!”
“诶……”
“翠梅~”
“……”
“翠梅翠梅翠梅~给我打水喝——”
“啪”一巴掌拍在脸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萧泠抬眼错愕地望向赏了自己一巴掌的绿色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