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玄胤心狠手辣,机关算尽,你阻止不了他的。他野心勃勃,他要的不仅是这天下,还有你。”
“可如今这根局势,你逃脱不掉的。”
萧泠默默听着,思绪却早已被文竹的话牵引回了昨夜,她和盛玄胤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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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玄胤不管不顾将她从褚赫的尸体旁拉开,忍者心口处的伤痛将她一把扛起来,一路回到芳菲苑。
一进门,便吩咐飞影派人将芳菲苑里里外外看得严严实实的,随后大手一挥,毫不留情地将萧泠摔在床上。
“盛玄胤!你有种就杀了我!你今日不杀我,我萧泠有朝一日一定要亲手了结你!”
她疯了一般奋力扑腾着,却被盛玄胤一把捉住双手高举过头顶,“闭嘴!”
“盛玄胤!”
他手上迸出青筋:“本宫叫你闭嘴!”
盛玄胤也疯了一般,像是被萧泠一齐拖入了这肮脏不堪的泥潭。他一手禁锢住萧泠的双手,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萧泠嘶吼的嘴,像是要置她于死地一般。
深渊,无尽的泥潭,他们在黏腻的淤泥中苦苦挣扎,不得解脱,相互折磨。
终于等到萧泠不再挣扎,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之时,盛玄胤才堪堪松手,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榻边。
他凑近萧泠身边,一双眸子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一只手还不忘摩挲着她被他捏红的手腕,声音温柔轻缓:
“你看你,总是不顾一切地和我对抗,最后总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又是何苦呢……”
萧泠微微阖眼,颤动的眼睫不停地扑朔着,动荡不安。
盛玄胤牵过她的一只手,俯首动作轻柔地吻在她通红的手腕处,低声呢喃:“不过那有怎么样呢?你还不是,注定要困在我身边,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只能在我身边……”
萧泠提起一口气,呼吸虚弱:“做你妈的青天白日梦……”
从他们立场对立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注定不能善终。
家国情仇,私人恩怨,生生世世,冤冤相报,不死不休。
剪不断,理还乱。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先生说的不错……霍骁来杀我的那一刻,那狼一般的眼睛,像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你摸摸看,他留在我心口处的箭伤。若不是我躲避及时,怕是箭头早就穿透我的心脏,而我已经变成一句冰冷的尸体了。”
他拉着萧泠的手,隔着几层纱布轻轻附在自己胸膛处的伤口上。萧泠自嘲地笑笑:“那你怎么还不去死。”
极尽恶毒,毫不留情。
“我自然不会死,我的绾绾还在,我怎么舍得死。”盛玄胤握着萧泠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浸了的手,不过一切只是徒劳。
“不过绾绾,你大可放心,我盛玄胤注重礼数,自然不会忘记凡事都得礼尚往来。”
“你放心。”他轻轻笑着,原本无辜的眸底迸出蛇蝎般狠辣的神色:“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萧泠无计可施地仰躺在榻上,缓缓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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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玄胤走了,带兵出征,走之前将她留在了芳菲苑里。
满院暗卫,无数双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别说逃,她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盛玄胤……当真是残酷至极,冷血至极,连她死的权利都要剥夺。
她微微低垂下头,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略微遮住了她黯淡的、绝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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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京城外,兵临城下。
蛰京城楼上,重病在身的商丘皇帝萧珩坐在轮椅上,望着城楼下浩浩荡荡的漠北精兵,满面沧桑。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缓缓朝身后的几人做了个手势。
朱清减先行上前一步,拱手请缨:“陛下!霍少将军行刺漠北太子不幸负伤,臣恳请陛下,准许臣随霍少将军一同出城,抵御敌军!”
萧珩闻言一愣,却好似没听见似的,朝霍骁摆摆手:“下去吧。”
朱清减急道:“陛下!”
“众军听令!”萧珩清了清嗓子,即使使出全身力气声音也并不太洪亮:“出城,御敌!击退漠北蛮人,佑我商丘古国万年不灭!”
商丘仅剩的六千士兵声音洪亮,整齐划一:“击退漠北蛮人!佑我商丘古国万年不灭!”
“击退漠北蛮人!佑我商丘古国万年不灭!”
“击退漠北蛮人!佑我商丘古国万年不灭!”
“……”
霍骁飞奔城门前,翻身上马,一气呵成。他高举着手中长矛,御马行进至队伍最前面。
少年将军骑马站在浩浩荡荡的军队前,一身银寒盔甲,冷刀长戟,铁骑踏长风。
“开城门——迎敌军——”
只见他一声令下,紧闭的蛰京城门大开,六千铁骑一涌而出,就在蛰京城楼之下,誓死守卫皇城,不死不归。
被拦在城楼上的朱清减蓦地取过长枪,三两下撂倒阻拦的士兵飞奔上马。
她挥舞着长鞭,英姿煞爽:“驾!”
城楼上的萧珩本欲起身,却因为双腿无力又无奈坐了回去。
他目送着朱清减骑马奔腾而过的身影,放在轮椅边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和她,注定殊途,愈行愈远。
马蹄声遍地,尘土飞扬。朱清减御马前行,踏着长风而来,在霍骁身旁缓缓勒马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