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靖摸不透她是什么意思,迟疑地喝下,暗自庆幸酒壶已见底,饮完这杯就解放了。
岂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十珠飞快地抽走空壶,把沉甸甸的酒壶塞进九儿手中,推了推九儿的手示意她继续。
九儿盯着他拿的空杯,跃跃欲试,
钟离靖顿住,很想装作不经意捏碎杯子躲过去。
别桌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嚷道:“新郎官别不是不行了吧?”引来满堂轰笑。
玄洺一脸担忧,想过去帮少主喝,半道被一个冷峻少年拦住。
少年眯起眼睛:“你们以为满月楼的女婿有那么好当?”
这下玄洺也爱莫能助,周围的人还在起哄,拱火喊着“新郎官到底行不行啊”。
钟离靖:“……”他这次是真的想干碎酒杯,给气的。
乐子人看他不淡定了笑得更欢,激将法不用太高明,管用就行。
师琳无语地扫了眼那群不正经的,对九儿小声说:“厨房有只烤乳猪,去晚就没你份了。”
九儿眼睛一亮,跑得比兔子还快。
十珠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抛到空中的酒壶,一本正经的站到九儿刚才的位置,斜眼看钟离靖,一脸“你真的不行啊?”的表情。
师琳:“……”
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钟离靖默默伸出空杯,事关声誉,不行也得行,何况他本来就行得很!
十珠没含糊,给他倒了一杯接一杯,两人比着速度喝,越来越快,一壶又一壶,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
直到第六壶一滴不剩,十珠这阎罗王转世才善心大发饶过新郎官。
师琳担忧地扶住他,低声问:“夫君,你没事吧?”
钟离靖七壶佳酿下肚面不改色,倒是险些醉倒在她软乎乎的一声称谓上。
他垂眸瞧了她几瞬,今日首次展露笑意,嘴角扬起,对她微微摇摇头。
二人继续敬酒,有了九儿和十珠带头,往下的几桌就没那么好打发,折腾起人来花招多得要命,什么猜字谜、绕口令、飞花令等等轮番上阵,一圈下来竟花了一个多时辰。
回到主桌,饭菜已经热过两轮了。
陪辛晴和舒樱用膳又花了半个多时辰,黄昏已至,落雪纷纷。
新房是练武场旁边收拾出来的空屋子,地方不大,好在两个人住还算宽敞。
师琳在彩繁的陪同下回到新房,一番洗漱,夜幕彻底笼罩天地。
彩繁给她梳头发,声音难掩兴奋:“今天夫人真高兴,奴婢好几年没见夫人这般开心了,都是托了少夫人的福呢。”
今天辛晴的笑确实没停过。
师琳拆下发髻上压脖子的簪钗,莞尔:“娘高兴就好。”
“不止夫人,大家都很高兴呢!要是……”庄主和大少爷也在就好了。
彩繁突兀收声,动作僵住,暗骂自己高兴过头嘴上没把门。
师琳当做没听出来,神色如常的把饰品卸了七七八八,只留了几根珠钗和一支步摇,总算觉得脖子解放了。
房门吱呀一声,明显在别处洗漱过后的钟离靖推门而进,他环视一眼房间的布局,上前接过彩繁手中的梳子。
彩繁立时悄声退出去,笑容满面地关紧门。
“累了吧?我给你按按。”他左手慢慢给她梳发,一梳到底,右手放在她右肩不轻不重地揉捏。
别说,他按得还挺好。
师琳舒服得眯起眼睛,看向镜中的他,面露担忧:“你喝了不少酒,被他们灌醉了吗?”
“没有,我悄悄用内力把酒气逼出来了。”钟离靖停下动作,望着镜子里活色生香的美人,轻轻一叹,“第一次成亲,仓促到连寻常排场都做不到,委屈你了。”
师琳没觉得委屈。
虽说条件有限,但大家都在出力,比如剪纸什么的都是出自姐妹们之手,她觉得这场用心的婚礼就是最好的婚礼。
师琳握上他的左手:“别这么说,我很开心,娘也开心,大家都开心,足矣。”
钟离靖一怔,反握她青葱般的指腹。
他们彼此清楚,答应匆忙办婚礼是为了哄他娘开心,他们不会在满月楼陪她太久,顺水推舟成亲也能令她安心。
钟离靖把梳子搁在妆台上,俯身,脸埋进她颈窝里,声音闷闷沉沉:“等爹和大哥回到玄天境,我再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娶你。”
师琳敛目不语。
在她心中,其实已经当自己嫁给他了。可她了解这个男人,他总想给她最好的一切,包括尽善尽美的婚礼,况且父母没到齐的婚礼,是有缺憾的。
她愿意再等等,给他补上这份遗憾的机会。
师琳释然地应了声“好”。
所以备好的酒没动,合卺酒预留到更加名正言顺的下一次新婚之夜。
钟离靖松开她,倒退几步,语气平静:“时候不早了,你歇吧,我睡桌上。”
没拜堂之前他还肯睡在她旁边,有世俗的框架拘着他,再难熬也忍得住不动枕边人。
拜堂之后他连她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多碰,生怕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引以为傲的理性崩塌在肌肤相触的每时每刻。
师琳默默吐槽这他也肯忍,不过这在预料之中,他把这场婚礼当成是下一次的演习,自然不肯今夜就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