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安别开头,冰冷戒备的小脸上浮现一抹讶异。
上回见面,他们看他的眼神,和货物没有任何区别,突然一下子热情起来,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发生了什么。
许瑶同样纳闷,伸手抱住他。
不清楚他们夫妻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没成为我儿子,可惜了。”胡大志看着许嘉安说道。
这话像打开了阀门。
他们两口子皮肤黝黑,满脸疲惫沟壑,穿着带着补丁的衣服,脚上踩着沾着泥土的胶鞋。
妥妥的老农民形象。
俩农民,大老远跑过来,亲口承认这事,和许强的一面之词,效果天差地别。
“呦,真有人证?那八九不离十。海燕呐海燕,你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个宝贝儿媳妇。在乡下熬不住,想卖儿子,在城里熬不住,岂不是要偷人?”
纪秦氏找着机会,好一顿挖苦。
既骂了许瑶,又贬低了季母。
而祝仲菊,怀着复杂的心理,没有阻止婆婆讲话的意思。
“闭嘴老妖婆,我不许你说我妈妈!”
许嘉安眼圈泛红,像生命受到威胁的幼兽一样,小炮弹般冲上去。
纪秦氏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到了地上。
许嘉安膝盖半跪在她身上,紧紧捏着小拳头,朝对方砸了两拳后,被一大爷赶紧拉开了。
纪秦氏捂着心口,痛的诶呦诶呦直叫唤,让他们家赔偿。
眼看着大院里许多人不满,一大妈没好气的出声。
“别嚷了。一个孩子能有多大力气,没弄清事实你就骂人家妈,这不活该么。”
说着,又赶紧问胡大志夫妻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强也催他们赶紧说出许瑶的“罪行”。
“其实不是啥大事。我和我婆娘四十了只生了一溜烟的姑娘,想要个儿子,这不就想请个男孩来我们住两年,给家里添添阳气。”
“听许瑶的堂妹说,她想卖儿子,就过来看看,安安这孩子长的是真好,我们一眼就瞧上他了,问了价钱才知道,许瑶舍不得孩子,压根没那意思。你看我们那么远过来,不得掰扯掰扯?
许瑶把我俩当成坏人了,让他们下河村生产队将我俩赶走了,这事他们村都能作证。”
胡大志一番话,完完整整的将许瑶摘了出来,许强整个人傻眼了,控制不住怒火的说。
“你们不是说,许瑶说过她要卖儿子吗?!”
“她是说过,但她和我们解释了,她是在生气的时候说的,没真的这样想过。倒是你妹子,心眼太坏,一个劲说许瑶要卖,弄的我们真信了。”胡大妈说道。
许强咬牙,“你们不是因为价格谈不拢,许瑶恼羞成怒叫人把你们赶走的吗?”
“没错啊,我们想买,许瑶多少钱都不想卖,可不是价格没谈拢?”
到这里,许强再看不出来自己被被耍了,那就是个傻子了。
他气的眼珠子通红,屁股一歪,躺在地上打滚。
“该死啊你们,说好的收了我的钱,替我作证,到头来句句为那个小贱人说话,我要让我爸妈和我妹打死你们……”
胡大妈眼神鄙夷,“黑心肝的,你堂姐帮你弄工作,不感恩就算了,还糟践别人,不怕天打五雷轰?”
大杂院里的人抽着嘴角,满脸无语的看着满地打滚的许强,又看看许瑶。
眼神询问她,这糟心玩意怎么处理。
许瑶笑了两声,“谢谢替我说话的大妈大婶嫂子弟妹,让他再这里多滚一会儿吧,就当打扫院子了。”
众人忍不住跟着乐,觉得许瑶心态好,差点被人算计了也不气急败坏,说话也有意思,笑了会儿各自回家吃饭了。
胡大志夫妻跟着许瑶到一旁说话。
面对后者的疑惑,他们苦笑道。
“有个长的很吓人的军官找过我们,管我们问了来龙去脉后,说如果有人找我们害你,让我们替你说话。”
他们口中的军官,是季长聿无疑了。
有一天他早上出去,晚上才回,估计是那天去的周口公社。
“他当时什么反应?”许瑶抿了抿嘴。
季长聿都知道了,怎么不和她说呢……
真能藏事。
“我们不敢抬头,哪晓得他啥反应哦。”
许瑶没说什么,从兜里掏钱,没递过去就被挡了回来。
他们忙说自己已经收过钱了,不敢多要。
又问他们这么晚了,没车回去住哪,夫妻俩咧嘴一笑,说住桥洞随便在哪待一晚都行,反正是夏天冻不着人。
许瑶没管他们了。
在地上滚了几圈的许强,灰溜溜的跑到外面。
见势不妙的许兰香躲的远远的,他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人,忍不住责怪许兰香,请胡大志夫妻的钱打了水漂。
“别急,等我高考结束,给我们报仇。”许兰香深吸一口气,劝他先忍辱负重。
带着人灰溜溜回学校。
身上钱没剩几个,住不起招待所,许兰香哄着住宿的男同学和许强挤一晚。
“愣着干嘛,还不快扶着我,没点眼力见。”纪秦氏扶着腰,忍不住瞪了祝仲菊一眼。
那个死孩子,手劲真大,五脏六腑都疼。
她说了偏偏没人相信,认为她又在针对季家,一口气憋的她心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