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大少爷出手阔绰啊。”从思涵调侃,“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来这儿吃饭了?说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贺洲停了一下,没否认:“确实是。”
“看来你真的很重视这个女朋友嘛。”
岂止是重视。
这边都是套餐,从思涵随便选了一个,反正也不是真的为了来这里吃什么好吃的。
等服务生走了以后,从思涵才撑着脑袋慢悠悠地开口:“知道你肯定等不及的,那我直接给你进入正题。”
“你说。”
她无聊地摆弄着桌上的花,那几千块一支的稀有鲜花在她手里,也是可以随便捏碎的东西,她说着。
“尤钰,也就是尤禾的亲弟弟。”
“我上次回国其实去偷看你们的比赛了,出来碰到这尤钰找你们来着,就那天,我用了点小伎俩把他钓到了。”
“当然,他觉得是自己在钓我。”
“这小子也是挺有脑子的,看得出来我不是普通有钱人,所以一直装纯在追我,一来二去的,我为了回报他,转了不少钱给他。”
“他还觉得是骗到大小姐了,也没想过,我转过去的那些钱里,也没有说是赠予。”
也就是,所有的钱,从思涵都可以从他身上要回来。
“对了,他在集团下的某个饭店当停车童,我也调查了一下,说他最喜欢的就是趁这种时候给富婆和爱玩的千金们递东西,也是老手了。”
尤钰那张脸,还是挺好用的。
“简单来说,一个优点手段的软饭男,不过遇上本小姐呢——”
“还是差得远了。”
尤钰怎么也不会想到,从思涵会故意这么做,因为本身对于她来说,做这种事情就是没有意义的。
“开除他,一句话的事情。”
“让他以后混不下去,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从思涵简短说完,挑眉:“怎么样?你姐这招,帮你们省了不少麻烦吧?”
她也是觉着,贺洲每天都在忙着打职业,哪儿有太多心思和功夫管这些烂事儿啊,反正也不算麻烦,干脆帮他解决好了。
不然一边谈恋爱一边还要打职业本来就很多事,到时候女朋友那边家里还乱糟糟的。
挺难得的。
从思涵竟然听到贺洲说——
“谢谢姐。”
从思涵轻哼了一声,“知道谢谢姐,比赛打完了就记得带上你女朋友来找我玩儿,刚回国真的无聊死啦,现在这个乐子也差不多该收尾了。”
跟尤钰玩这游戏,也没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不过,关于尤禾,我这边还有一些故事要讲给你听。”从思涵忽然收了眸中的玩笑,变得严肃。
甚至,还带着一丝心疼。
-
时隔数年再回到江成。
从动车站出去以后,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浪,尤禾觉得眼前的城市有些陌生,但她还是循着记忆找到了回家的路。
别人久未归乡,大概都是思念之情,跟家人见面的时候,都是喜悦。
可她与之相反。
颠簸了两个小时的路程,尤禾站在陌生又熟悉的家门口,她微微抬手,敲响了那破旧的铁门。
“谁呀?这个时候——”中年女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尤禾没应声。
但女人还是来开了门,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变得嫌弃、不悦,还有些不耐烦。
“你怎么来了?”她问。
尤禾突然有点想笑,反问了句:“要说的话,这是我家,我不能回吗?”
女人沉默了几秒,没好脸色。
这种老旧地方,总是有双层的门,外面是防盗铁门,里面是一层铁栏,方便通风,但这个时候她只开了防盗门,并没有把铁栏给尤禾打开,就这么隔着个栏杆对视。
这里的确不是她的家。
从尤禾第一次走出去的时候,就知道这里不是了。
当年她想继续上学,但家里不准,说这钱是要攒着给尤钰上好大学的,以后去城里上大学,肯定要花好多钱。
尤禾也不是从小就如现在这样,冷静,不争不抢。
那时候他们的房门是质量不好的木头,上面有些碎屑会划手,敲父母的门敲到手都破了,鲜血顺着手往下流,滴落在地面。
血迹早就干了。
但记忆没有。
尤禾也曾经声嘶力竭地为自己争取——
“妈妈,我想去上学的,我才十六岁,我明明也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弟弟上学还要好久好久,难道就不能让我先去吗?等我十八岁就可以出去打工了,你看我现在也在卖手工赚钱的,以后就不用家里的钱了,就这一次…”
“你告诉我为什么、凭什么?!尤钰就可以去上学,可以买昂贵的新衣服,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什么都不要啊,我只要缴这一年的学费就好了…”
家里又不是拿不出那些钱。
可他们不愿意。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本来就没有男孩儿有前途!”
“你早早嫁人了补贴家里就行了,上学有什么用?本来就没你弟弟有用——”
“别吵了!你再怎么威胁我们,都不会答应你的!”
十六岁的尤禾偷偷收紧了手,已经感觉不到手上的伤口在疼,她只问了一句:“好,就算我以后死在外面,都跟你们没关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