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才脸上闪过痛楚，“我是个天煞孤星，爹娘妻儿都被我克死了，在楚北府里，爹生重病治不好走了，娘也跟着伤心难过走了，我发妻带着我儿子有次去赶灯会，在一场踩踏事件里，双双殒命，道士先生登门来给我算命，说我八字硬，天煞孤星命，我悲伤难过之下，就离开了楚北府，来到了京城里，希望在天子脚下，过几天清静的日子。”
“你爹生得什么病？病了多久死的？你们以前在楚北府住在哪里？赶得哪场灯会？踩踏事件的缘由是什么呢？当时，你在哪里？”
姜莲珠追问。
王秀才就开始捂住脑袋，眉头紧拧，非常痛苦道，“就是肺痨病啊，咳血死了，住在楚北府三元巷子里八十八号啊，就是那场八月十五的灯会啊，我一点也不想回忆这么痛苦的事情，这些跟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非要问啊！你们太不人道了，专往人的伤口上撒盐，你是什么摄政王？世界上怎么有你这种狠心的女人呢……”
开始有崩溃的迹象了。
唾沫星子四溅的。
廖久挡在了姜莲珠的面前，“媳妇，你有没有发现他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礼待这一套对他不好使！还是给他用吐真剂吧。”
姜莲珠也看出来了，前面说得好好的，后面提起他的家人时，他就开始眼神飘忽起来。
吐真剂对普通人伤害大，能不用最好不用。
她念在以前的借住房屋之情上，想给他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的。
现在看样子行不通了。
只能给他来一针。
一支细如羊毛般的针头，悄针声息地扎入了王秀才的脖子上面。
接下来的对话，廖久来问了。
“王秀才，你到底是不是百花楼的人？你家人到底还在不在？是你藏起来了，还是真的死了？怎么死的？”
王秀才眼里燃起一抹兴奋的光芒，“都死了啊！我爹娘年纪大了，我爹是痨病，天天要吃药，我一个教书的，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去治，我就盼着他们早死了算了，当初我就不乐意让他们跟我进城生活，他们非要来跟我，说就我一个独子，指着养老送终的，非要跟我进城享福，让人家羡慕，我一个穷秀才，刚好只能让全家人吃饭不饿肚子而已，享什么福？早些年，还有我岳家帮衬，后面岳家家道中落，没钱帮衬了，我爹还要不停地吃药！哈哈哈哈，我就给了他一颗极乐丹，让他早登极乐算了……”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已经扭曲了，哪里还有之前斯文读书人的模样？
“你极乐丹哪里来的？”廖久继续盘问。
“是神仙给我的啊！神仙说了，知道我有才华，就是考不上举人而已，像我这种才华感动天地的人，不该在人世间受这样的苦楚，我考不上举人，都是因为家人们的拖累，只要我没有家人拖累，我一个人专心读书，我肯定能高中，我就送走了爹娘。”
王秀才两眼通红，状若疯狂。
这是读书读疯了吧！
自己考不中，怪家人拖累他？
刚才那斯文的一面都是表象？
姜莲珠冷声道，“你妻儿也是你杀的？”
王秀才又哭又笑，“我婆娘以前是小家碧玉，她各方面都好，就是太啰唆，整天催我读书，天天问我看书看得怎么样了，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幻想有一天当上举人老爷，她当举人夫人，她娘家做生意出事了，让我去求官老爷，我一个秀才我上哪里去认识官老爷，就在家里骂我没用，忘恩负义，不是个人！古语有云，妻贤夫祸少，我就后悔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婆娘，要不是她天天唠叨我，我早就考上了举人了！都是她这个绊脚石！”
“还有，我那儿子十岁了，连三字经都不会背，我十二岁就是童生了，十八中秀才！我生了这么一个废物出来有什么用？我夜以继日地教他读书，从三岁时就给他启蒙了，他就是不爱读书，宁愿挨打受罪也不想翻书，就是废物，我养他何用！”
“刚好天助我也，那天她们母子俩人去看灯会，发生了踩踏事件，我在人群里原本可以拉他们一把的，我没拉，我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自由了，我可以天天读书，没人管束，再也没有人拖我后腿了，没有烦心事了！”
第902章 想得挺美！
……
人的心怎么可以这么阴暗？
姜莲珠想不通。
那点儿借住之情，消散得一干二净。
吐真剂给这个王八羔子用，一点儿不冤。
姜莲珠鄙夷道，“那你没有家人拖累了，你现在一个人了，你考上了举人没有？你又上进了多少功名，做出了什么成就？”
这句话仿佛扼住了王秀才的命脉！
他咆哮道，“还不是迟了，我的黄金读书的那些年都被耽搁了，要是早点，他们都不在了，我一个人静心读书，肯定早就考上举人了，老的整天病歪歪的，只知道要钱买药喝药，屋子里都是一股中药味，我走出门去教书，人家都问我家里是不是有痨病鬼，怕我传染，讲究的高门大户都谢绝了我，小的不争气，天天教他气到我吐血，心塞心不宁，让我如何静下心来读书？他们耽误了我记忆力最好，人最有灵气的那些年，让我现在人老衰竭，身体境况一日不如一日，我如何能考得上？我的一生都被他们耽误了！”
“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王家村的人，要是知道你是现在这副德性，不知道多寒心多失望，真正是禽兽不如。”姜莲珠唾骂。